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嘎嘎叫着从两人头顶飞过,及人脚踝的杂草沙沙作响,沈笑笑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荒院门上挂满青苔和藤蔓的破旧牌匾,道:“没有走错,这里就是青云观。”
“大晚上的约姑娘家在这里见面?”刘大娘低声抱怨道。
荒郊野岭,又是晚上,沈笑笑随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心里十万分庆幸自己厚着脸皮托刘大娘陪着她一起来了,不然她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就是死在这里都没有人能找到。
沈笑笑转头交代,“刘大娘,您就在这里等我。我进去和他说两句话就出来。如果里面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或者两盏茶过后我还没有出来,还得麻烦您进去叫我了。”
“小东家,”刘大娘欲言又止,“您要不再想想?”
沈笑笑:“我已经想好了。”
“您真的想好了?”刘大娘有些遗憾地说,“反正我真心觉得那个小伙子挺好的。人勤快,对您很好,相貌也不差。”
“是吗。这些话在来的路上您已经和我说的够多了。”沈笑笑轻轻说,“我进去了。”
——
这座青云观也不知是何年月,由何人主持修建,观外杂草丛生一片荒凉,沈笑笑推门进去,观内倒没多少杂草,只是非常空旷,非常的黑暗。一道惨淡的月光从屋檐的破洞落下,照亮了一圈惨淡的灰白砖石。
沈笑笑又往里面走了几步就有点后悔了。自从张秋那件事过后她变得怕黑,也许是心病作祟,她总觉得黑暗里有什么脏东西蠢蠢欲动。应该拿盏风灯进来的,她心想。出门时她只提了一盏灯,那盏灯如今在刘大娘手里。
“庄安?”
沈笑笑跨过了大殿的门槛,停下脚步,里面漆黑一片,她实在不想再往里面走了。
没有人回应。
沈笑笑抱着胳膊,心想等一会再喊一次,要是没有人答应那她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拖拖拉拉的脚步声。
“是庄安吗?”
沈笑笑回头,看到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陈卿月。
他不是回西洲去了吗?早上的时候,她分明瞧见拖着大箱小箱的马车从施阿婆家驶出,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沈笑笑顿了顿,“有见到庄安吗?”
“见到了。”陈卿月如实回答。
那看来庄安就在后面了。
只是他人既然在这里,那刚才为什么没有应答一声,难道又是某种无聊的玩笑么?沈笑笑厌恶地想,她越过陈卿月就往里面走,却被陈卿月扣住了手腕。
“别去。”陈卿月说。
沈笑笑起初以为她听错了。
“沈笑笑,你别去见他好不好?”陈卿月又轻轻重复了一遍,“他不是好人。你别去。”
沈笑笑愣了一下,旋即抬手,两根指头在他脑门上一弹。
“你梦游从西洲梦到这来了?”
她和庄安两个人的事情,他一个有妇之夫跑来掺和什么。
沈笑笑甩开陈卿月的手继续往前,却被他又一次追上来,这次他直接勾着她的衣袖不让她往里面走。
“陈卿月,你好端端犯什么病?”沈笑笑又惊又疑。
陈卿月垂头看着她鬓间怒放的火红色茶花,演练了一路的说辞竟一句也没有派上用场,这大抵就是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吧。
陈卿月心里无奈地笑了笑,笨拙把她的衣袖绕在自己手里,固执地说:“别去。”
“你都不知道他和他那些所谓朋友在谋划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让你,想让你……”
那些手段实在下作,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
说不出口来。
陈卿月重重在墙上拍了一掌,突然生气,“沈笑笑,你喜欢什么人都好,但你怎么能喜欢上那样,那样禽兽不如的家伙!”
沈笑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陈卿月,你是我什么人?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谈婚论嫁洞房花烛又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系!”陈卿月大声说,“因为我喜——”
“陈卿月!你这小娘养大的下三滥!你是她的狗么你?整个长船里谁不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今天就是用药强了她又能怎样?反正以后她是我的,沈家的一切也是我的东西!”
原本争吵的两人皆是一愣。
正这时,一道强光照亮了整间大殿,刘大娘拎着风灯走进来。
“小东家,已经两盏茶了,您……”
大殿内三人,沈笑笑站在门口,另外两人一个鼻青脸肿的在地上爬着,一个低眉顺眼地抓着沈笑笑的衣袖。
看清殿内的状况,刘大娘沉默片刻,默默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