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灵听见“王”字,立刻对杜铉心生厌恶:“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王家的走狗。”
一个人好与坏不是一个字说清的,说到底不过是各谋其利罢了。
天地君亲师,从一个人一开始治学的老师到考场主考的考官,再到入仕时的引荐者、仕途中的提拔者,甚至与某个家族、某个亲王皇子的姻亲关系都会决定着他的立场。
如果不想背负背弃恩师的骂名为仕林唾弃,他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符岁掷得心烦,把余下的箭往桶中一扔,自顾自去花架下的藤椅上躺下,抱着一个大云枕发呆。
代灵见符岁不玩了,就唤人来将靶子桌台都撤走,地上也打扫干净。
流官制由钱氏提出,高家附和,崔氏作壁上观。王家虽然没有表示,但王氏党羽是反对党中流砥柱,王氏的态度可见一斑。
今上雷厉风行,步伐渐紧,而她所知所见大概只是冰山一角。符岁幽幽长叹一口气,扯起披帛蒙在脸上,风雨欲来啊。
临近中午符岁收到两份礼。一份是越府送来的,说是府上做的巧果。另一份是周庄的大儿子送来的,他上次来送过酒,门房上认得他。他也送来一份巧果,不过是从吉祥饼坊中买的。
门房这次好好询问他一番,原来是越山岭叫人告诉周家嫂子给符岁送点节礼,周嫂子只知道七夕节都吃巧果,偏生她厨艺不精不会炸巧果,只能让自己儿子去街上买了送来。
符岁收了巧果心情好转起来,管他是风是雨,总归不能次次都浇到她头上。
等到月亮初升,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一人手里捏着一枚针,要比比看是谁能得巧。
几个装水的盆子已经在廊下放了一天,符岁借着月光,把针轻轻放到自己的盆中。
铁制的细针没有沉底,而是横漂在水面上。几人一起去看针落下的影子。影子随着针一起在水中打着旋,飘飘忽忽,怎么看都是一条线。
五颗小脑袋齐刷刷凑上去。“怎么看不见了。”代灵使劲睁大眼睛往盆中瞧。
叩云抬头瞧一眼天色,又看一眼紧挨在一起的几人,笑着说:“挡光啦。”
几人忙退开一点,盆中果然又浮现出针影。
飞晴仔细看了又看,这才不确定地说:“怎么瞧着,像是一条线呢?”
代灵附和道:“我瞧着也像。”
“呀,”弈虹低呼,“这样郡主岂不是没得巧?”
符岁歪着头沿着盆子转,怎么转也是一条线,指着盆子争辩:“依我看是这投针之法不准,我怎么可能不巧?”
“对,不准,说不定是水晒得不好。”代灵是符岁的小应声虫,听符岁这样说,她重重点头,面色严肃,煞有介事地作出评判。
“你们也投投,看看到底准不准。”符岁催着代灵几人去投针。
叩云捏一枚针小心地横放在水面上。针轻轻晃动几下,并没有浸入水中,虚虚浮在面上,水底的影子却不是一条,而是一浓一淡两道影子交叉。
“哎呀,叩云出针花了呢。”飞晴蹲下来扒着盆子边惊叹。
弈虹轻轻用手肘拐叩云:“难怪郡主没得巧,原是叫你占了去。”
叩云偷偷觑着符岁神情,推拒道:“我粗手笨脚哪里能得什么巧,便是有半点巧处也是托郡主的福。”
符岁只是盯着两盆水来回看,仿若没听见几人的话语。
飞晴拉住弈虹的衣袖:“我们也来试试看。”
二人小心翼翼将针平放在水面。飞晴的针像符岁一样只投下一道影子,弈虹的针刚一入水就沉到碗底,连一道影子也没有。
“这……”飞晴还未等说话就瞥见了弈虹那静卧在水中的针,两人面面相觑。
虽说投针只是乞巧的玩乐,可针沉水底难免叫人扫兴。弈虹心中失落,在郡主面前不能表现,强扯出笑来自嘲道:“看来我是个笨的,竟连织女娘娘都无能为力。”
“白日里我看见几只鸟雀围着盆子转,怕是动过盆里的水。投针用的水最忌晃动,想来你的水被那些鸟雀搅弄过,这才无法浮针水上。郡主的水大概也遭了鸟雀戏耍,倒是我的水离得最远,侥幸没遭殃,反而现出针影。”叩云柔声劝慰着。
弈虹也明白叩云是假托鸟雀宽她的心,她有些感激地握上叩云的手,正要谢谢她的好意,就被一只晃到她身前的手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