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达听到响动回过身,看到琉璃的头伸到窗外,似是惊魂未定。
“有何不妥?”他挎着一把长刀走过来,在琉璃面前站定。
“并无大事。做了一场噩梦。”琉璃轻声说,眼眶通红。
“无事就好。”司达说罢欲回到门前,却听到身后的琉璃幽幽开口:“是梦到我和温玉被困在一座院中,我们拼命想逃,却被人捂住了口鼻要置我们于死地……”
琉璃说罢眼泪落了下来:“温玉为了救我,与那人撕扯了起来,慌忙之中我尖叫着咬住了那人的肩膀……再然后,便睁眼了……怎会做这样可怕的梦呢?”琉璃的泪水打湿了袖口。
司达的后背在听到温玉二字时挺的笔直,他始终没有回头,直至琉璃说完许久,才低声说道:“不会的。”
琉璃觉着自己而今陷入了两难境地。旁人薄待她,她怕;
旁人厚待她,她亦怕。每日这样担惊受怕,从前那些好眠全然不见,令她神思恍惚。多少还想争一条活路。只是自己于这世上孤立无援。
===
此时的林戚坐在书桌前,地上一个火盆燃着,他将一封信扔到盆中,火苗暗了一瞬,而后跳的老高。
“今儿早朝,皇上睡着了。”林戚苦笑了声:“满朝文武百官站在那,听着皇上的鼾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就那样站着,他醒了,又要装作无事发生。”
王珏看着跳动的火苗并未作声。
“他醒了,问我:丞相对鞑靼此次休战如何看?我能如何看,用女人换江山安稳,是祖上历来的手段。只得说:皇上英明。”
林戚将火盆熄灭,屋内终于得以清爽。先生,我父亲在的时候,可有像我一样为难过?”
林戚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早早随父亲入了朝,想来也有十几载。从武将到丞相,跨了半个朝堂。
“老爷在世之时,皇上还未像现在这样昏聩。听丞相这样说,那位的精气神似乎垮了,精气神垮了,便时日无多了。”王珏跟在林戚父亲身旁几十载,亦见过一回江山易手。
“我们亦时日无多。”林戚手指了指桌上的舆图:“鞑靼在这里建了一座行宫,据说比皇宫还要宏伟气魄。说是修行宫的折子皇上看了,亲手批的。
今日朝堂上皇上说这事,所有人都惊愕万分。若说咱们与鞑靼真要打起来,未必打不过,但你看圣上,一让再让。兴许在他心中,万事都比不过他寻药引子。”
“皇子们这会儿斗的极凶。司达的人说二皇子和三皇子年岁相当背景相当,与各处接触紧密。二皇子给兵部李显送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生的极美,李显受用不已。”王珏把眼下的情形一五一十说给林戚听。
“让他们闹腾去罢!”林戚手指敲在桌上,许久指了指窗外:“今日与她在外头,发现她颇有几分聪敏,也想活命。若她知晓此次生死未卜,恐怕会生出变数。”
“好。我注意分寸。时候不早了,丞相早些睡吧!总是这样熬着也不是办法。”
“好。”林戚走进内室,和衣躺在床上。
他向来浅眠,做了丞相后更是睡的少。昨夜她来了,二人和衣在床上说了许久话才睡去,竟无比安稳。
思及此,坐起身,又回到书桌前,提起笔,却是在画一幅小像。笔下的女子星眸微嗔,唇角却几分笑意,单手托腮独坐小窗前,这样一画,竟画到东方吐白。
手执那张小像看了许久,才走到书架后面打开暗格,把画藏入其中。
王珏敲门唤他,看他眼里的血丝轻声问他:“又是一夜未眠?”
林戚摇摇头:“难以入眠。”
王珏叹了口气说道:“轿子备好了,吃食放在轿中,可以简单吃一口。我带着那位在家中修习书法,待你回来再出门。”
林戚眉头皱了皱应了声好,转身出门上了轿。
轿子落在宫门口,已有小太监侯在那,看到他来了连忙上前:“适才开宫门看到丞相未在,小的专门来这里候着,怕耽误您的正事。”
小太监名唤成吾,本是六皇子的跟班,近日被调到御前当差。林戚谢过成吾,与他一道向太和殿走。
六皇子年十五,若说皇子们十五岁不算小。但他与他的哥哥们比起来不得势,加之他性子沉静,不争不抢,是以能活到今日。
“昨日六皇子的功课如何?”皇上让林戚做六皇子的管教先生,林戚带了几回,发觉六皇子是剔透之人,又一心向学,有心要好好教导他,于是每日下了朝去教他功课。
“听六皇子身边的人说,昨日丞相留的问题太难,六皇子想破脑袋也不得要领,一宿未睡,说若是做不出来,要被丞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