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方面考虑也是可以的。
但是……
娑由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五条悟已经揉着头发拖着懒洋洋的步子说要去洗澡了。
下了最后通牒的家伙显然不想再理她了,也不想再听她多说什么。
他总是这么任性。
但这个结果对天内理子来说正合心意,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娑由。
本来娑由觉得夏油杰会比较认同她,但显然在她和五条悟之间,他站在另一边。
一时间,只有她安静地留在原地,任由灯光打在她的脑袋上。
方才所有的情绪冷却掉,她安静地退出了邮箱。
所以,她和五条悟这算是意见分岐吗?
娑由花了几秒钟思考这个问题,顺带想了一下自己要怎么反驳五条悟。
但她在得出那样更费劲的结论后就放弃了。
之后,她和五条悟几乎都没有再说话,和另外两人也没有。
她同天内理子本就不亲昵,夏油杰更别说了,所以一安静下来的话,她就成了一个人。
娑由也不觉寂寞,就自己一个人跑到了阳台上去坐。
她关上酒店房的落地窗,拉上窗帘,好像要就此与他们几人隔绝似的,将自己关在了阳台那寸小地方里。
夜色幽深,星河在上方铺就。
娑由坐在阳台的栏杆上,直盯着桌上那盆已经支棱起来的绿萝瞧。
早些时候,名为家入硝子的少女无法为她进行治愈,所以她很快就离开了。
离开前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五条悟说了些什么不要再擅自行动离开他的视线添麻烦之类的话。
她当时也不觉得气恼,甚至笑着递上了手,任由自己被他从阳台的边缘拉了回来。
然后,她是这么回答他的:“你如果一直一直看着我的话,我当然就不会离开你的视线呀。”
可是,「一直」这个词汇是谁都不可能彻底诠释或实现的诅咒。
五条悟也不行。
她只要躲起来,关上一扇窗,拉上一扇帘,五条悟就看不见她了。
所以五条悟也没那么了不起。
这个想法叫她须臾间被逗笑了。
她像赢得了胜利一样,独自在阳台上得意地笑出来。
结果,娑由一整夜都没有睡,就呆在阳台上吹风。
期间,屋里没什么动静,估计所有人都睡了吧。
她想,真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同时,娑由回了趟屋里拿自己的编织箱。
乍一开门,阳台外的风就涌了进去。
夏夜的风吹动窗帘,静悄悄的酒店房没有点灯,连装饰的花朵都显暗沉。
可是,当她踮着猫步悄无声息地走进去时,却在纱帘飘动的缝隙中看到了里边一双晶亮的眼睛。
那是五条悟。
他咬着糖,抱着个枕头,像没有骨头似的,整个人窝在只有一米五宽的沙发上。
在他前方,酒店提供的电视机放映着一部说不出名字的电影。
晃白晃白的光在他的眼中交替掠过,交织成一部苍白的哑剧。
相对的,他也很安静。
没有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灵魂好像不具备人的特性,安静到娑由差点感知不到他。
静寥的夏夜,蝉鸣早已歇息。
而那个少年坐在那,面无表情。
就像一座雕像,五官精雕细琢,却因为打了蜡而显得毫无温度。
若是将名为「五条悟」的艺术品放在公园,想必会有很多雪白的飞鸟愿意在他身上栖息吧。
电视剧在播,五条悟也没有睡。
某一瞬,电视里的那些光形成了光圈,堪堪与他的瞳仁重叠。
为什么不开声音?
娑由想。
但她没问,甚至当没看见他,径直越过他,去提自己的编织箱。
她刻意用「绝」隐去了气息,可是那双六眼还是捕捉到了她。
他望了过来。
扑凌——
羽翼扇动,一只飞鸟飞走了。
因为他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扑凌。
两只飞鸟飞走了。
因为他翕合的嘴角有了温热的吐息。
扑凌,扑凌——须臾间,无数的浮光掀起,只因他眼中的冰河破裂,碎块,然后融化。
但是提起了编织箱的娑由又越过他回到了阳台去。
而他就像台会咔嚓咔嚓转的照相机,眼睛是镜头,焦距正随着她的走远拉长,最后定在了不再飘动的纱帘后。
哗啦——
窗帘拉实,窗门关紧。
一切恢复原样。
回到阳台的娑由将整副身躯蜷起来,缩进了阳台上的藤椅中。
她打开编织箱,从里边摸出了糖来,坐在桌子前一颗一颗地吃。
糖分能使她心情变好,能使她不再焦燥,堪比尼|古|丁。
她一次能吃好几颗,把嘴含得鼓鼓的,待到嘴里的糖浆都尽数融化时,她便觉得这个讨厌的世界也融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