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如此,对于揍敌客这个姓氏,她依旧有一个深入骨髓的认知——他们一家子都是杀手。
生生世世,世世代代,杀手这个身份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祖传的家业。
——所以,她也要是杀手。
这是娑由试图与记忆里的家人保持关联的方式。
而现役杀手的她捡了同为杀手的织田作之助,目前他们处于同居中。
作为杀手,织田作之助是合格的。
虽然还是少年之龄,但是杀人保命的枪法一绝不说,本身也是冷酷无情的性子。
娑由初次见他的时候,他在黑夜中毫不犹豫朝她开来的子弹至今仍给她的肉|体留下了灼烧般的疼痛。
杀手的织田作之助如此优秀,不过作为同居人来说,日常里就不太如意了。
他话太少,眼神太冰,实在算不上可爱,娑由有时候会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
而他对此一无所觉,死性不改。
光线阴郁的午后,雪依旧在下,屋外的风隐约有呼呼的声响。
娑由没有工作,百无聊赖之时便仰头躺在床上看那雪白雪白的天花板。
看着看着,她又想起了奇犽,以此为发散点,只听那桌上的水杯叮当一声响,娑由便想起了几个月前的蝉鸣,以及明媚的太阳下那袭雪白得近乎发光的发梢。
对此,她突然轻声道:“我很脏吗?作之助。”
伴随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娑由从床上坐起身来,顺带拖动了一袭长得委地的墨发。
她看着望来的织田作之助,道:“我每天都有洗澡,会洗糖果味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工作的时候血什么的也尽量不溅到,你看哦,我都不怎么用硝烟味大的枪,我挖人心脏的时候也不会流多少血的……”
可是那个人,那个叫五条……五条什么的人说她脏。
明明那一天她身上干干净净的,还特地藏了甜腻的糖果在身上呢……
对此,黑发的少女蹙着眉头,掰着手指一字一句地陈列给自己的同居人听,希望从他口中得到回答。
那个家伙,五条家那个六眼小鬼,一开口就对女孩子说出那样的话,真是太过分了。
但是,没有道歉也没有愧意,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当时那个少年冷淡的表情,昭示着对方的不甚在意。
不过也没有计较她突然撞倒他的事就是了,后来他说完那句话就转身走了,她也没追上去。
现在算下来,已经快半年过去了。
而在此期间,娑由也算是将他与奇犽区分开了。
说到底,也只是头发和瞳色相似罢了。
她的哥哥才不会说她脏,甚至还会对她亲亲抱抱举高高。
由此,她的大脑自动将那个无关紧要的人剔除出了记忆,不过今天却又突然想起来了。
她便问织田作之助:“你觉得我很脏吗?”
好在织田作之助虽然性子冷酷,但还是非常礼貌的。
他先是用暗色的眼睛看了她一会,以表认真,半晌后才轻声道了句干巴巴的话:“你不脏……”
语毕,他移开了目光,那张侧脸在窗边被黯淡的光线勾勒得有些柔和:“像熊猫一样。”
“?”娑由困惑地眨了眨眼,实在无法理解他这跳跃性的脑回路。
为什么说她像熊猫呢?
虽然她确实是黑头发黑眼睛没错,但好歹是个人吧。
难道这是在夸她眼睛黑,皮肤白吗?
娑由想。
不过总归是好话吧,至少娑由并不感到生气。
她甚至因织田作之助吐出了这般可爱的词汇而感到惊喜。
不知为何,由这个少年说出来的话总是具有高度的可信性,也许是因为杀手给人懒得撒谎的印象,又或许是那副样子看上去实在太呆太傻了。
话说,作之助该不会是治愈系的男生吧?
……嗯,治愈系的杀手?
这个猜想致使娑由被逗得笑了出来。
她心情大好,瞬间将脑中的那个白发小鬼扔到了十万八千里。
她想,自家的杀手终于能说出点不那么无聊的话了。
看样子手中的书真的十分浪漫呀。
娑由开开心心地冲了一袋奶茶,眼见手中的奶茶散发着氤氲的雾气,娑由便捧在嘴边轻抿,一边透过迷蒙的眼帘看那少年单薄的身影,然后眼睛亮晶晶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买个暖炉桌了,新年不是也快到了吗?我们去干票大的过年吧!”
不过,这么说着的娑由在过年前又去了一趟东京。
目的地依旧是五条家,不过这次没人为她带路。
冬日午后,天灰蒙蒙的,空气中飘着可见的、灰白的细小尘埃。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今早起床的时候窗边都堆满了纯白的柔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