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对她并不公平。
这时,犹如一种野兽的下意识的哀嚎,突然间,像抽风似的,以极大的冲力从皮特罗心里爆发了,终于冲出来了这些年以来一直闷在胸膛、压在心底的抽泣。
仿佛有一只愤怒的手揪住他的心拼命地摇动,他像喝醉了酒似地摇晃起来,要不是旺达和雷蒙德一把扶住了他,他就摔倒了。
“阿尔赫娜,”他抚慰着她,“阿尔,阿尔。”他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温和地叫着她的名字,好像他用这越来越轻柔的语调就能使他那痉挛神经的绝望的骚动平息下来似的。
但是回答他的,只是众人的抽泣。
狂乱的骚动,痛苦的心潮滚过他的整个躯体。雷蒙德托住他的不住战栗的身体,皮特罗把她抱到房间的床上,让她躺在那里。
但周围的抽泣并没有停止。
像触电一般,皮特罗边哭边抽搐,全身都在耸动,仿佛有无数因恐惧和绝望而产生的波浪缓缓地流遍这受折磨的-肉-体。
全部神经,几年以来就在紧张地等待着这最难忍受的一刻,现在已经被撕得粉碎。巨大的痛苦肆无忌惮地折磨着这毫无知觉的躯体。
皮特罗的世界已经彻底崩溃,这场灾难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阿尔赫娜第一个送了命。
-正文完结-
# 番外一(主皮特罗)
第206章
对于万念俱灰的人来说,苦中作乐后的一种萎靡不振,懒散倦怠是很自然常见的。
这是一种了无生趣的生活,并非根据精神的需要,而是全凭肢体本能,而且思想还必须时刻服从于身体的支配。
年轻和意志力是能应付过度的悲恸,但是,久而久之,人就掏空了。
当这种人眼看着自己周围昨天还在引诱他的所有一切都还在的时候,却感到无力去享受了,只好对那些想要自己恢复精神报之以麻木呆滞的神情。
即使旁观者心有余也力不足了,但是,到了这种时候,还会有人仍旧还不死心。
然而,那些昨天激起他任何情绪的同样对象,他并不是头脑冷静地去接受的。颓靡曾经所喜爱的一切,都是他狂乱地攫取的。他的生活像是在发烧。他的器官为了麻痹,不得不整夜地让大量烈酒和疼痛来刺激。
在他厌倦疲懒的日子里,面对生活,他比别人更加感到催心剖肝,而为了抵挡如潮哀思,他只得求助于酒精,认为不是现实,而是梦魇,对之自我遮蔽。
正因为如此,他对他一生的所有盛筵都唾弃痛斥,而在呕心抽肠和聊以自慰之中,一种平静的行尸走肉的生活把他引向死亡。
尽管皮特罗已不再为爱人的逝世而落泪,但有时候家里的物品会突然使他记起他们的某个时刻。显然,在这之前他没有做好失去她的准备罢了。
在爱人之死引起的悲痛面前,一开始,一切都沉静下来了。
然而,一次次激烈的折磨又随之到来。
只要他处于孤独之中,烦恼就不是斗争的对象。忧伤或快乐,犹如天气的变化,对于一个浑浑噩噩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如同从胸口取出的子弹中所含的那些血液,在接近阿尔赫娜的时候,它就会反射出一种温暖的光,而阿尔赫娜的牺牲也如此这般地逐渐唤醒他心中埋藏着的东西。一旦他呆在原地的时候,他便想起自己是个怎样荒废度日的人。
在大部分日子里,一大清早他便感觉自己思绪极其麻木,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他无缘无故地醒来,犹如一个因头一天晚上豪饮暴食而精疲力竭的人一样。
对外界的所有感觉都要引起他一种难以忍受的疲惫,所有熟悉和习惯地事都使他感到厌恶,感到不耐烦。如果有人来拜访他,他即使开口说话,也是为了嘲讽别人,或讥讽自己所思所想。
于是,他成日躺在纽约的出租屋的沙发上,而且,由于懒得动弹,他毫不客气地把头一天约好来拜访的朋友全都拒之门外了。
他设想在意集中去寻找他快乐时刻里所认为是最好的东西,和对他亲爱的恋人的最诚挚的感情。
可是,他却只有在他的讽刺性的现实破坏和毒害了他们之间的那些美好日子的记忆的时候,他才感到如梦似幻。
“你就不能给我振作一点吗?”旺达忧伤地问他,“如果阿尔还活着的话,难道当坏的那一个情绪露面的时候,你会索性连好的那一个也给忘掉?”
旺达对他的这些得过且过的言行表现得很有耐性,这既让皮特罗难受又让他觉得羞愧。一个自己受苦的人却也想让自己所爱的人也痛苦难受,真是怪事诶。
人要是自己管不了自己,难道不是病入膏肓了吗?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眼见爱人还在同自己畅想未来,由于不得已的原因,转眼便在自己的怀抱中失去温度,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残酷无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