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傅非臣道,“母命不可违。”
陈念炸毛:“那是我妈!”
“嗯。”
傅非臣点头,一律点头。他把陈念塞进车里,在心里想:岳母也是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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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非臣还算够意思,让他躺在那个小家里静养。陈念躺在床上,还是会想起老陈。
埋哪儿了,怎么埋老家。就这么……
不敢见他们娘俩吗?
“确、确实不敢。”李骁被叫过来陪他。他在床边削苹果,“陈叔说他最、最对不起,你们。”
“……”
陈念把苹果抢过来,嘎吱嘎吱啃。太用力了,震得他头又痛起来。
李骁看他蹙眉,不由叹气:“我给你削、削好,再吃。”
他起身,拿了个盘子过来。李骁用刀时手很稳,能把水果刀甩出寒光凛冽的气势,陈念看他会儿,忽然问:“那他……对你怎么样?”
李骁没有正面回答。削好的苹果在盘里堆起来,他插上牙签递给陈念:“他在、在赌场里,算是好人。”
“……”
陈念笑了笑。他端起盘子来慢吞吞吃着,良久嗯一声。
“最开始他还是个好爹呢。”
李骁沉默地看着他。
暮色四合,寒风中有鸟扑打着翅膀归巢,落进楼道中的巢里叽叽喳喳。陈念保持侧身的姿势看向窗外,良久才动一动。
他抹了抹眼角,干的。可是为什么心里已经下了一场雨。
“骁哥。”十几分钟后,陈念叫他,“老陈……埋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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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骁给他报了个地址,是在老陈老家,一个几乎已经搬空了的村子。
陈念记下来,没立刻去。
一是心理上没做好准备,二是身体上傅非臣不允许。
傅氏的工作了结大半,他又回归居家办公的模式。陈念偶尔听见他开会,慢条斯理字正腔圆地反问那个小傅助理:“你的意思是,你没考虑到?”
“还是你考虑到了,但没做好?”
“大家的时间很宝贵,没有浪费在听你辩白的义务。”他敲了敲桌面,“我只看结果。”
说是只看结果,一转头在陈念这里就开始享受过程。还是追着,还是陪着,晚上还在这儿睡,睡一张床。
但他好几天没要名分,搞得陈念狐疑非常。
傅非臣这憋什么坏呢?
赵成佑闲不住,刚能下地就跑来赖在陈念家里,鬼鬼祟祟用手机打斗地主。他忍不住问老板:“傅总,您和小陈还没……”
他比了个嘴对嘴亲亲的手势,狗眼发亮。
“……”
傅非臣笑而不语。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似在回味:“不急。”
赵成佑还待再问,傅总接了个电话,拎起拐杖匆匆走了。
那叫一个健步如飞,赵成佑怀疑他现在其实完全可以随便下地。
就是为了让陈念能骂骂咧咧拖他胳膊、说你腿还没好乱跑什么呀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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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对此一概不知。
他享受了一回大学生放假的待遇,唯一工作就是躺床上玩手机。
玩久了头晕,就睡觉。
于是到了晚上,睡不着了。
傅非臣下午出去后没回来,饭都是张姨送来的。陈念没有查岗的习惯,犹豫好几次,没把“你去哪儿了”发出去。
到晚上快零点,傅非臣才回来。动作很轻,身上有酒气。陈念听他拄个拐杖还要蹑手蹑脚洗漱,莫名来气,等到傅非臣摸黑坐到床边,他就猛地翻身起来:“上哪儿喝酒去了?”
“……”傅非臣一愣,倒是没给他吓到。他说,“公司的事情。”
一开口,陈念就听出他有些醉。语速比平常稍慢,也压得沉,但今天莫名还有种温柔在里面。陈念抿起嘴,不看他那双灼灼发亮的眼睛:“那你……”
他手指尖在被单上划拉,好半天也没“那你”出个所以然。
傅非臣却像听懂了。他抓住陈念的手,握在掌心攥了攥。
“年会,你去不方便。”
“我怎么不方便?”陈念嘴快呛道,“我不是你保镖吗,嫌我给你丢人了啊?”
“不是。”傅非臣忍笑,“我的意思是,你身体不方便。”
“……”
陈念没话说了。他只能干巴巴喔一声:“我也没想去。就是……”
“嗯。”傅非臣也不管他到底要说什么,直接点头,“以后我去哪里,都告诉念念。”
“让念念担心,是我不好。睡觉吧?”
“谁闲着没事儿担心,你属赵子龙的,拎个拐杖能杀个七进七出。真以为我当保镖上瘾有职业病啊,我就……”
啵。
陈念的长篇大论戛然而止。他愣在原地,嘴唇上有轻微的暖意。
傅非臣亲他了。
傅非臣未经同意亲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