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傅非臣抬起拐杖,把他抵开:“有事说事。”
沈为舟朝陈念摊手,很遗憾似的,大概是说看吧、我们这兄弟真没得做了。他直起腰:“我电话里不跟你说了吗,接风宴,就今天晚上。”
“地方我都定好了,在秋暝居。”说这话时他朝陈念眨眨眼,“小嫂子知道的吧。”
“……”
现在陈念挺确定他要么疯了要么嗑了。那种表演欲快从骨头里溢出来,把他整个人撑成张夸张的画皮。陈念默了会儿,在傅非臣即将拒绝的时候说:“我也去?”
“你得肯定去啊,祖宗。”沈为舟道,“你不去,非臣要崩了我都没人拦。”
“我又不是你亲祖宗。我在就能保佑你啊?”
陈念特奇怪地看他一眼,感觉他和叶眠还真有点像——俩神经病,都想进他们家祖坟。
“你肯定能。”沈为舟回到车边。在坐进那辆颜色夸张到仿佛虚张声势的迈凯伦之前,他悠悠望了陈念一眼,“你在,没人会发疯。”
-
陈念最终还是去了,和傅非臣一起。
赵成佑开车,他俩坐在后座相对无言。
傅非臣一直看向窗外,脸色很不好看。陈念瞄他好几次,忍不住说:“有什么好生气的。”
“……”傅非臣抿抿唇。他低声道,“不是生你的气。”
陈念问:“那你生谁的气?”
傅非臣没直接回答。他回过头,盯着陈念眼睛:“沈为舟现在很不正常,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陈念说,“他表演型人格大爆发。”
傅非臣差点给他气笑。他咬了咬牙,道:“那你还要去?”
“这次不去,那下次呢?”陈念理直气壮,“他人在鹭城,没今天还得有明天。从贺睢那脑残身上我是看出来了,像这种狗屎黏身上的事儿,不一次性了结后患无穷。”
听见这话,傅非臣若有所思。
陈念一开始没懂他思考什么,还打补丁:“沈为舟还没到狗屎的地步。”
傅非臣依旧若有所思。
“……”这下陈念明白了。他抓住傅非臣胳膊,“我不是让你弄死他!别琢磨了,喂!”
“嗯。”傅非臣握了握他的手,“你遵纪守法。”
遵纪守法好青年陈小念:嘿嘿。
但傅非臣眼睛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
车到了秋暝居,傅非臣先下了车,陈念跟在他身后半步,左张右望。
傅非臣不回头就知道他落下了,于是停下来等。陈念没注意,一脑袋撞他后背上。
被傅非臣抬手扶住了:“小心点。”
“……”
还拄着拐呢,这要换个人可能就被他撞倒了。陈念咳嗽一声,给自己找理由:“晏秋迟和沈为舟就在这儿见的。”
傅非臣挑了挑眉:“那怪不得挑在这儿。”
他没说为什么,两人在侍者引领下并肩进了包厢。
没开灯,沈为舟在窗棂下坐着,菱花格子在他脸上割出一道道印,笼子似的。
他手里夹了根烟,已经快烧到尽头。见两人过来,很高兴地熄掉了:“来这么快,我以为你得布置会儿呢。”
傅非臣平淡道:“不用。”
意思是对付你,还用不上布置。
沈为舟脸色僵了一瞬。他把烟蒂丢进烟灰缸,转而看着陈念:“好久不见啊,陈小念。”
陈念看着他,也觉得挺唏嘘。以前沈为舟的潇洒风流在全鹭城都出了名,这会儿呢?
眼圈发黑,脸颊凹陷。活脱脱跟吸多了似的。
沈为舟请他俩坐。两人便齐齐坐在他对面,跟谈判似的。
“非臣,”沈为舟瞥来一眼,忽然诚恳道,“我真没陈念做什么。要不然他早抽我了。”
澄清的意味少,挑衅的意思更多。陈念瞪他,理直气壮地怼回去:“废话,你敢吗?”
“哈,”沈为舟仰面笑了声,“我是不敢。”
他自言自语:“混到这份儿上,我连摆鸿门宴都不敢。”
那样子挺可怜,陈念抿抿唇,刚想说什么,手就被傅非臣在桌下握住了。
没人提开灯的事,屋子里暗得要命,只有他知道傅非臣捉住自己的手,掌心覆上来,用拇指摩挲。
“……”
陈念抬头看他,傅非臣便凑近。他没说话,但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写了几个字。
不许可怜他。
先看看我。
……
“咳!”陈念猛地把手抽回去,“不是,你这接风宴不上菜啊?”
“上菜。”静静旁观的沈为舟问,“你要吃什么?”
不等陈念回答,他忽然打了个响指。
像是早已预备好,包厢里灯光乍亮。高深不可见的房梁下垂着盏巨大的仿古吊灯,一根根红烛向上燃,光影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