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很少面临被求职者反向选择的处境，经理微妙地挑起眉，“你对待遇不满意吗？”
不。陈念心说，我对你们老板不满意，可以换一个吗谢谢。
但经理也没有就此开高条件的意思，倒是让陈念舒服了点。他拧过轮椅从房间里出来，走廊里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等待应聘，其中队尾就有个熟面孔。
“嗨。”Jorge用气声跟他打招呼，“还顺利吗？”
Jorge也是来面试助学岗的。陈念隐约知道他家庭背景不怎么好，或者说干脆更像一个A国本土特色翻版的他。
比如Jorge的父亲不止染上了赌瘾，还有毒。
出于某种同病相怜，陈念停下来和他交流了一下面试经历。Jorge夸他：“我在论坛上看到他们说这家画廊选人标准很高，你能打动他们，一定有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经历。”
……
确实。陈念对着墙上的画掀了个白眼。
印象深刻到进病历了，怎样。
Jorge又跟他聊了点有的没的，进去面试前还央求陈念等他一起走。鉴于上次用他试探过傅非臣，陈念没好意思拒绝。
他推着轮椅到画廊大厅里等。墙上有幅画挺眼熟，黑白灰主色调，画的居然是海上日出。
喷薄而出的阳光在海天交界处犹如爆炸，粼粼水波是辐射余埃。陈念说不准这作者是厌世还是入世，好像挺留恋世界，又仿佛生无可恋。
正当陈念准备去看看底下作者生平的小字，身后忽然有人叫他：“陈念？”
陈念一回头，发现是祁以期。他脸上的惊讶不像作假：“你怎么在这儿？”
“……”陈念说，“来应聘。”
祁以期更惊讶了：“应聘？我们最近有招人吗？”
他这老板当得真轻松，招不招人自己都没点ac数。陈念幽幽瞥他一眼：“算了，感觉你们这儿迟早要倒闭。”
“怎么会！”
祁以期强烈抗议，顺便抓住陈念欲要转开的轮椅，强行带他参观了大半画廊。
至于为什么没再参观是因为那名气质冷冽的女经理过来找他了，祁以期把手一松，点头哈腰地就去了。
“……”
目送他低三下四的背影，陈念眼珠一转。
总感觉那个经理……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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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rge也通过了面试，在回去的路上他向陈念大吐苦水，大概是说最近L市整个乱七八糟，想找个稳定兼职非常困难。
陈念本来半信半疑，听他提到一桩发生在数个街区外的枪击案后，彻底打消了换个地方找工的主意。
活命要紧。
他几乎是压着ddl给画廊那边回复说决定就职。经理没嫌他拖延，还发来了一张时刻表。
【我们有员工班车，刚好途经洛大。】
陈念定睛一看，离他住处附近也有一站。虽说不信天上掉馅饼，但真掉到嘴边上……
他回了句谢谢，抱着今今缩在床上做课程作业。外面天是阴的，风卷过行道树泛黄的叶子，唰啦啦落了满地。
今今蹭了他满怀的毛。陈念把它们收集起来，搓了个小号今今。
第一次做没经验，嘴歪眼斜的，陈念发在ins上没几分钟就删掉了。
但已经亮了一颗红心。他顺手点进去，是个空白账号。
“……”
陈念想了想，抿起嘴把这人拉黑了。
——街对面的公寓中，傅非臣弹着烟灰，熟练地将被拉黑的小号注销。
又登录了一个新的。他切出去，在备忘录里写。
不要给他点赞。
往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记满了诸如饮食偏好、衣着风格之类的无聊琐事。就连撸狗时习惯用左手都要特意写上，傅非臣不认为这毫无意义。
起码，他给陈念戴戒指的时候，会记得戴在右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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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兼职生活开始，陈念穿梭于三点一线间。
其实除开要背词外这份工作还挺好的。
一是高雅艺术没什么人爱看，他每天接待的客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二是大家对他这个腿脚不便的亚裔小孩很宽容，甚至有顾客偷偷问他，是不是未成年、需不需要提供法律帮助。
……
陈念十动然拒。
这天他接待了一名岁数挺大的老太太，她对祁以期的品味很是认可，拄着拐杖从头到尾把画廊逛了一遍。送走她时已经过了通常的闭馆时间，班车已经开走，陈念正犹豫怎么回家。
飙轮椅回去也行，就是怕电量不太够，卡半路上那就太尴尬了。
正犹豫着，后面一阵笃笃的脚步声传来。
“还没回去？”经理问他。
陈念对她算不上讨厌，但总觉得气场太熟悉，熟悉得让他不舒服。
“嗯，刚刚有个顾客在，耽误了一下。”陈念客套了句，“已经叫好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