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怕谁啊。
他甩开沈为舟,大步走向到达口。
“……我去,”沈为舟愣了会儿才追过去,“陈念你别发疯,你他妈是要和他同归于尽还是怎么着?!”
陈念一言不发。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腿其实还很脆弱,呼吸剧烈时肋骨也疼得不行。但他脚步中看不出半分异样,直直地,朝傅非臣面前走去。
“……”
傅非臣似也没料到他的直白,眼神竟微微一闪。陈念从他身边经过,临到跟前,很刻意地错去半步。
故意撞向傅非臣肩膀。
男人因此退开半步,陈念面无表情,等他来抓自己的胳膊。
然而竟没有。
被他以幼稚方式挑衅的人沉默着,脊梁绷得笔直。
沈为舟过去时跟他对了个眼色,什么都没说,追着陈念跑了。
傅非臣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指尖攥入血肉中,将那截业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绷带浸透。
冷静,克制。他告诫自己。
他只是为了看他一眼,仅此而已。
别无所求。
……别无所求。
-
陈念坐上车时已经疼得整个人蜷缩起来,额头抵在膝盖上,一口接一口倒抽冷气。
后跟来的沈为舟看着他,表情怪异:“怎么了这是,你心疼啊?”
“我肉疼!”陈念咬牙切齿。
何止是肉,骨头也疼。被打碎再拼起来,还没长好的裂缝在看见傅非臣的瞬间如被生生撬开。
沈为舟给他递止痛片,陈念不要。
“行吧。”沈为舟对他的精神意志表示佩服。他没那么多伺候人的耐心,把人拉到酒店安置下,在外面留了几个保镖看着,就出门办事去了。
缓了得有个把小时,陈念才从床上起来。
身上衣服已经被汗浸透,湿哒哒黏得慌,他打开行李箱换了身新的,对着镜子抹把脸。
在A国养伤吃胖了些,但面色还是不太好。更兼被傅非臣一气,眼眶一片湿红。
陈念狠狠洗了几把脸才出门。守在外面的保镖很快跟上来,问他去哪儿。
他说去仁爱医院,保镖们没拦,但默默跟了上来。
一路上陈念都很安静。越到这种时候他脑子反而越空,装不进半点乱七八糟的事。
什么傅非臣啊沈为舟啊这家那家的阴谋,好像都离他很远。
仿佛又回到,薛燕华查出病来的那个夏末。那个时候他坐在去往市二医院的公交车上,整颗心空茫地随之颠簸。
“陈先生,到了。”
司机小心提醒他时,陈念才恍然回神。他搓把脸走进大厅,刚想去导医台打听下住院部在哪儿,一进门却被人截住。
“你是薛女士的家人,对吗?”护士认出他来了似的,笑吟吟指路,“这边走。”
“……”
估计是沈为舟提前安排的人,陈念没多心。他跟着护士走到病房跟前,深呼吸好几次,才敢偷偷往里看一眼。
就一眼,陈念眼眶就有点发潮。
薛燕华躺在病床上,睡颜安详,呼吸平稳。她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只不过大概是心思过重,连梦里都皱着眉。
“……”陈念吸吸鼻子,攥住门把手犹豫不定。正当他准备推门时,身后却有人叫:“……念念?”
陈念回过头,发现是王姨。对方到底是傅非臣的人,陈念有点不自然地笑笑:“王姨好。”
王姨点点头:“你妈妈刚刚睡下。她最近食欲不错,心情也好,放心。”
“有您照顾她,我放心的。”陈念用力点头。
正说着,门内薛燕华却如有所感地睁开了眼。陈念赶忙推门进去:“妈,我回来了!”
薛燕华没回过神似的,愣愣看了他好半晌。又扭头,小心问王姨:“我是不是做梦呢,真回来啦?”
王姨笑:“回来了。”
“……我不跟你说了吗,今天回来。”陈念吸着鼻涕坐过去,很委屈似的,“我还能骗你啊?”
“装什么装。”薛燕华眼眶微红。她伸手刮刮陈念鼻尖,说,“妈是太高兴了,你听不懂呀?还大学生呢……哎,对了,你那个比赛怎么样呀?”
这次陈念准备很充分,按照之前编造好的理由一股脑儿倒出来。名次啊,比赛内容啊,流程啊,说得绘声绘色,到最后还摸出个沈为舟找人给他伪造的奖牌。
“喏,我还拿名次了呢。”毕竟是撒谎,陈念把自己说脸红了。
薛燕华倒是很高兴,拿过那枚满是英文的奖牌,对着灯光翻来覆去看。看完还故意逗他:“我还以为你是去给人打下手呢。”
“妈!”陈念委屈巴巴的,被薛燕华在脑袋上敲了下。
“其他课程耽误没有呀?”
“……没有。”陈念小声说。看这会儿氛围正好,他瞄一眼王姨,凑近了讲,“妈,我跟您说个事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