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睡不着。
他听说过止疼药不能吃太多,于是很果断地要求减量。医生听说后去找沈为舟请示,把他气笑了,跑过来跟陈念宣讲好久正确用药理念。
“退一万步说,那点神经敏感性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沈为舟表示不理解,“你是要当职业杀手吗?”
“……当你大爷啊。”陈念坐在床边,第不知道多少次试图下地。
沈为舟赶紧上来扶,结果刚碰到人胳膊,陈念就破了音地大叫起来:“别碰我!”
“……”
沈为舟眼角一抽,挺想说你饶了我吧,怎么这位也有PTSD。
后一琢磨,又觉得应该。
傅非臣把人关了那么久,不得翻来覆去吃个够啊。
陈念没空注意到他风云变幻的精彩表情。他单脚踩在地上,忍痛忍得额头冒汗,沈为舟看他一寸一寸往前挪,到底有点不落忍:“不是,你干嘛去啊,我替你呗?”
“上厕所。”陈念语气恶劣,“你能替啊?”
“……”
还真不能。沈为舟摸了摸鼻梁,离他半米问:“那你用不用……”
刚说完,陈念头一偏就呕了出来。
沈为舟目瞪口呆,喊人过来收拾,又让专业护工来帮忙。陈念还是犯倔,瘸着上完厕所自己回来,煞白着一张脸躺回了床上。
这么会儿够沈为舟用他的黄色大脑想明白来龙去脉。他有点佩服:“我靠,你俩看着挺纯情,私底下玩这么花?”
“……”
陈念掀起眼皮,寒森森剜他一眼。沈为舟搓了把后脖颈,直咧嘴。
该说不说,真像。
他见人闭了眼,也不打算自讨没趣,转身就要从陈念房里出去。
“没有。”
“?”沈为舟以为听错了,“什么玩意儿有的没的?”
“我说,没有。”陈念嫌他蠢似的,把脸偏到另一边,“没玩多花,滚吧你。”
……
沈为舟又给他气笑了:“你真属狗的吧陈念?”
都到这份儿上,还护主呢。
但陈念说:“你这么想,我嫌脏。”
沾了傅非臣就够痛苦了,还嫌不够吗。
沈为舟脸上的笑敛了敛。他关上门,默默仰头叹口气。
钱难赚,屎难吃啊。
-
与轮船上的一派度假气氛相比,傅氏最近很忙。
而且,气压低得可怖。
陈念常窝在里面打游戏的会客厅被傅非臣下令封了,唯一一把钥匙在他手里。
加班到深夜,总裁办公室一般找不见人。
“给我吧。”杨允铎从哈欠连天的一秘那里拿了文件,嘱咐小姑娘回去路上小心点。他推了推眼镜,轻手轻脚往那间会客室走。
到了跟前,杨允铎深吸两口气才抬手敲门。里面人反应倒是很快:“谁?”
“傅总,是我。有份加急文件找您签。”
“进来。”
杨允铎推门进去时,傅总已恢复如常。
只不过比以前瘦削些、神色更冷漠些、动作更暴躁些。杨允铎低着头,把文件递过去。
傅非臣接了,动作间露出手腕上缠着的绷带。杨允铎吓一跳,脑子里立马浮出八百条新闻头条。
什么傅氏总裁为情所困自杀未遂,什么鹭城风云变幻台风夜。
他不知道现场具体情况,在场的赵成佑也难得三缄其口。但杨允铎很清楚,在那天之后,陈念不见了。
不是之前那种被人抓回笼子里不给看的消失,是彻彻底底,从傅非臣身边离开。
他以前偶尔觉得这小孩像缠在大树上的藤蔓,生机勃勃张牙舞爪。可是谁能想到,藤蔓和树分开,先枯死的是树。
但傅非臣看文件的速度依旧很快,行动间有近乎麻木的精准。
他提笔在末页签字,递还给杨允铎:“给。”
顿了顿,他又生疏地问:“你们,还没下班?”
“……”
杨允铎差点跳起来,怀疑老板被人附身。他以前哪听傅总这么说过话,加班加到三更半夜,不都是……
是陈念小喇叭似的跑来跑去,问这个问那个,什么时候能下班。
问完陪着痛斥资本家,帮大伙冲咖啡。前段日子一秘还说,迟早要教陈念学会用手磨咖啡机,速溶太难喝了。
“有工作没忙完。”杨允铎不敢说大伙都陪您点灯熬油,非常委婉地劝道,“傅总,工业园区的意外虽然造成了股价波动,但尚在可控范围内。董事会那边也还算安静,您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呢,说到这儿他自己也卡了壳。傅非臣抬起头,漆黑眼珠边一圈蛛网似的血丝。
他平静道:“我知道,告诉大家早些休息。”
“好、好,您也是。”杨允铎赶忙溜了。
临关门前,他看见傅非臣拧开药瓶,颤着手倒了几粒,草草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