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被风雨割得断续，但寥寥几个字，也足够傅非臣理解他在说什么。
这种话听过太多，自然而然能补全其中意思。再往下无非是他冷心冷情天诛地灭，所以要弄死家里唯一一个正常人。
眼前久违地出现幻觉。傅非宴出事那年鹭城连月暴雨，他在警局代父母认领遗体后，看见了那辆撞到报废的车。
那辆车现在就横在路上，傅非臣瞳孔一涣，贺睢趁机猛打方向盘，将他别上路脊。
“……！”
底盘被碎石剐碰，咔咔作响。贺睢淋着雨一阵狂笑：“你去死吧！去死吧！”
“先来后到懂不懂，你他妈活该吃我吃剩的骨头！”
绕过山头，几辆车冲向下坡。那辆SUV近在眼前，贺睢整个眼睛都充了血。
陈念是他的、是他的、绝对是他的。
不可能……
咣！
第114章 换我来保管
陈念远远看见了暴雨中浪涌的一片灰蓝。
沈为舟也是挺有仪式感，接他的地方居然是个断头路。陈念瞄了眼后视镜，红色蝰蛇还在和卡宴死死纠缠。
傅非臣……在发什么懵呢？！
隔着这么远，陈念依旧看出点不对来。他的车已经快被贺睢掀下路，而这一段陡峭路脊下去，就是礁石林立的滩涂。
“……操。”
沈为舟也倒抽一口冷气。他打的主意充其量是个奇货可居，妈的买主眼看要死，他卖给谁啊？！
就那个狗屁贺睢？那他早跟叶眠继续搞不就完了！
沈为舟猛抽几口烟，想调自己人赶紧过去救场。然而不等他下达命令，陈念在断头路前扭转方向盘一个掉头，旋即猛踩油门，发疯似的朝后面两辆车冲过去。
“陈念？！”
钢笔里，沈为舟的声音变了形。他从监控中看得清楚，银白SUV轧开积水直冲后车而去。
“陈念！”
红色蝰蛇中，贺睢喜出望外地抬起头。他嘴角都要笑裂了，一口烤瓷牙夸张地闪光，像是准备迎接爱人的拥抱。
“……陈念。”
失魂落魄间，傅非臣眼睫忽然一动。隔着几十米接天雨幕，陈念那张脸清晰得像就落在他跟前。
瘦脱了相却依旧漂亮，柔润眉眼间戾气十足。
是他们第一次见时的样子，小狗喜欢呲牙，他喜欢小狗。
“念……”傅非臣陡然握紧方向盘，堪堪将车身挤上路面。
贺睢注意到他的反应，当即冷笑：“滚吧！”
他欲要加大油门，借高度优势彻底将对方别翻。然而那辆SUV却直冲他而来。
轰——！
两车对撞，红色蝰蛇失速向外翻倒，直拍在岩壁上！
陈念那辆车也打着转摔出去。傅非臣心头一惊，猛打方向横向路边。
砰地一声，SUV斜撞上来。卡宴半边车轮已经悬在空中，刹车片卡死，在整台车翻下路之前，险而又险地停住。
“傅总！！”
赵成佑随后赶到，跳下车就去拉卡宴的车门。
“你……”
一只手将他推开，傅非臣踉跄着出来。他几步走到SUV旁，用力拉业已变形的车门：“念念，念念……”
剧烈撞击下，安全气囊已经弹了出来，陈念仰靠在座椅上，生死不知。
但他眼帘低垂，安谧恬淡。疲倦得仿佛做了一件大事，又释然到似乎再也不欠谁什么东西。
我想过利用你，我收过你的钱，我替你挡过一刀。
你践踏过我的尊严，也帮我照看过母亲。拦住过觊觎我的豺狼，又亲自将那点温情撕碎。
怎么算呢，算不清楚，不如从头开始。
现在我救你一次，总该算于你有恩。
你放过我吧，傅非臣。
“……”
膝盖陡然失力，傅非臣重重跪在车边。额头抵住车门，撞了一次又一次。
“念念，你不许睡，睁开眼。陈念……”
“陈念——！”
-
陈念是在船上醒过来的。
台风已经过去，海面风平浪静，他愣着神望向舷窗外一片幽静湛蓝，好半天才眨眨眼。
他这是……飞升了？
天堂也有海啊？这么牛吗。
但他一动就知道这里不是天堂。天堂怎么会有人裹得像木乃伊，动一根手指头就浑身发疼，陈念费力地喘口气，转眼看向室内。
“醒了？”门忽然被推开，穿花衬衫的男人带医生进来，朝陈念挥挥手，“嗨，小……小陈同学。”
是沈为舟。
“……”陈念咽咽唾沫，“你……”
话出口时，陈念自己都一愣。
怎么突然能说话了？
沈为舟倒是不意外，马上让人过来给陈念做检查。仗着个子高，越过人堆朝陈念笑笑：“好好休息吧，有话我们慢慢聊。”
“到A国还得好几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