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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陈念勒令自己不许往下想,一想就眼眶发酸。
明明他也没要哭啊。有这本领以前发现了多好,他还能去考个影视学院什么的。
想到这儿陈念唇角抽了下,但也没被自己逗笑。张姨进门他还以为是傅非臣,连眼皮都懒得抬。
“小陈!”张姨看见他,惊呼出声,“怎么这么瘦啦?!”
“……”
陈念抬起眼,有点错愕。张姨把餐车推到他床边,哆哆嗦嗦地拉下刹车,坐过来摸了摸他的手:“生病了吗?怎么还输上液了?”
“……”陈念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门口倒是有人替他道:“嗓子不舒服,您陪他聊聊。”
是傅非臣。
他站在门边,没进来,但那股子侵略性直往陈念身上钻。
陈念喉咙一哽,又呕出点酸水。
“哎,这是怎么了!”
张姨吓坏了,过去给他拍着背,又赶紧倒水给陈念漱口。陈念捧着杯子喝了点,又都吐在垃圾桶里,才抬起头红着眼睛,对张姨摇摇头。
不好说,不想说,不能说。
傅非臣站在那儿,面上云淡风轻,手已经在背后把自己掐出血了。
什么意思,看见他就恶心想吐?真至于么。
一道声音冷酷又残忍地在他脑子里碎碎念——惺惺作态,何必把他当回事。陈念身子骨没那么脆弱,折腾几下怎么了,又不是没给他好处!
傅非臣喉咙里也哽了口腥热的血,吐不出吞不下,烧得整个嗓子眼都快烂掉。他深深望着陈念,那对杏眼这会儿有气无力地半抬着。
终于摔碎了。
傅非臣后退两步,转身走入深长走廊。张姨一声声的关心浸在沉默中,再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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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嗓子坏了啊?”几番询问未果,张姨半信半疑,“傅总也不早说。我也没给你做润喉的呀,哎,晚上行不行?你晚上喝不喝银耳雪梨汤?”
陈念点着头,从床上坐起来。这么大人哪好意思让张姨喂,他从人手里接过碗筷,夹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汪汪!”
看他开始吃饭,今今倒是从床上站了起来,一副很担忧的样子。张姨看不懂,还以为它馋了,笑吟吟把小土狗抱过来:“你跟小陈抢什么呢?过来。”
“……呜呜。”今今蜷在张姨怀里,臊眉耷眼地刨爪子。
陈念看着它那副吃瘪样,唇角不自觉往上一翘。
张姨看见,别过头抹了抹眼角,转回来又说,“不管怎么着,你得多吃点饭,小陈。不能搞坏了身子。”
“……”
陈念垂着眼,慢吞吞咀嚼嘴里的东西。
这堆铁链手铐的东西都没解开,张姨一进门就能看见。怎么会猜不出他眼下是什么境遇。
之所以没提,是她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陈念的自尊。
陈念吸了吸鼻子,忍着恶心又扒了一口饭。
看吧,人人都懂的道理,只有傅非臣不清楚不明白。
可能因为他不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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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吃完饭后,张姨又在那儿坐着陪他说了会儿话,看陈念脸色实在不太好,才起身告辞。
“傅总说晚上还是我来做,小陈,你好好休息。”
陈念点着头,目送她离开。房门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念直忍到最后外门那一声轻响才弯下腰。
“呕——咳、咳咳!”
又是阵昏天黑地的呕吐。喉咙被返流的胃液烧了一次又一次,已经觉不出疼,陈念被呛得涕泪横流,心里还有空想还好今今也出去了。
不然吐他弟一头,多倒霉啊。
正苦中作乐,后背却被人拍了拍。陈念身体一僵,刚要抬头。
眼睛却被人蒙住了。水杯递到他唇边,温度正好。
“……”
陈念挺想笑。他有时候也恨自己,为什么总能一下子理解傅非臣的神经病脑回路。
就比如现在,他知道傅非臣捂住他眼睛,是怕自己看见他,又呕出来。
和以前的驯服意味截然不同,但又有什么用。陈念低头漱了漱口,闭着眼拉开他手。
他含了一小口水在嘴里,靠回床头。
垃圾桶很快被收拾出去,又有人过来擦了擦地,打开窗换气通风。
鹭城好像要来台风了,天幕黑沉沉压低,风里有陈念业已觉得陌生的海腥味。
手上被人拍了拍,大概是告诉他,自己要出去了。陈念没睁眼,一直等到那股檀木香彻底离他而去。
门扉又是一响。
陈念以为是今今被放了进来,慢吞吞睁了眼。然而四目相对,他却一愣。
进来的是李骁。他沉默着关上门,立在墙边。
“傅总知道,你不愿意、见他。怕你出事,轮、轮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