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咬着,嘴巴忽然被人掰开,一根手指横进来。陈念居然没觉得哪里奇怪,哼唧两声就叼住了,牙关一闭、狠狠咬了下去。
血腥味漫溢。
他在梦里依稀觉得这是个仇人,所以毫不留情。对方吃痛喘出声时他只觉得爽,别说咬个牙印儿了,留疤才好呢。
最好留下去,留一辈子。
……
不对,这不是他想的,这是有人告诉他的。仿佛当时他被人抱在怀中,落叶入水般载沉载浮。
每一下都身不由己。他跟人说疼,那人却不理,反倒把他往肩上按。
又一记,小腹几乎留痕。汗湿的肌肤在闷潮夏夜中起伏,陈念听见男人哄他。
“疼就咬我,乖。”
于是他就在熟悉的位置咬了下去。口感挺好,他似乎真的很生这个人的气,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然而舌尖划过旧伤痕迹时,陈念又忍不住松了口。
男人疑惑地嗯了声,旋即察觉到什么,竟然顶着鲜血淋漓的肩膀笑了起来。
“念念。”
骤雨乍缓。像吃到一点碎药片就变好的疯子,开始一门心思琢磨钻研,要将他这本书读透。
每个标点每个韵脚都要含在口中,细细地嚼。
陈念又觉得痛,痛中带一丝头皮发麻的劲儿。
乌云过顶,雨水倾盆而下。陈念有瞬间仿佛看见闪电,横劈过他眼前。
他看清了。
牙印,咬痕,和傅非臣的脸。那双黑眸中的冰冷怒意,此刻转成他更不想看的东西。
“傅……”他张开嘴,却喘不上气了似的只能呜咽。傅非臣还以为他又嫌痛,莫名笑了笑,将手递到他唇间。
“咬吧。”他低声诱哄,“咬个疤,就当戒指了。”
“……”
又一道闪电劈过。陈念眼球一颤。
他崩溃般地咬了下去。
-
“……操。”
陈念就是在这种狗屁梦境里醒过来的。他睁开眼,好半天没动。
傅非臣的胳膊横在他腰间,箍得很紧。陈念又伸手去掰,这次他使不上劲儿,失败了。
他想转过身,无法言说的疼痛却慢半拍泛上来。
除开四肢酸软,还有别样鲜明的痛感提醒他,昨天发生了什么。
“……”
陈念面无表情,数自己的呼吸。数到三十,他忍着痛翻过身。
铁链跟着当啷作响,但傅非臣居然没醒。他闭着眼,眉目中有种餍足的懈怠。
陈念比划了下。现在要勒死他应该比之前容易多了吧,老虎吃了都得打盹儿,何况他傅非臣一个凡人。
他平静地抬起胳膊,准备试试看。
在链条还差一点就要完全绕上去前,傅非臣睁开了眼。
“念念。”他哑声问,“你在做什么?”
看吧,还在测试。陈念已经懒得吐槽,他漠然收回手:“想弄死你。”
傅非臣笑了声。对于陈念他永远适应性良好,收起爪子可爱,有攻击性也可爱。
喜欢或恨,都行。
在他身边就行。
“昨晚已经差点勒死我了。”傅非臣收紧胳膊,将他整个圈进怀里,“你不知道么?你很……”
他故意拖长声音,等陈念打断他。
然而陈念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有种乐趣被剥夺的错觉,傅非臣有些不爽。但他一想起昨晚,便觉得这点小事不值一提了。
“腰痛么?”他转而问,“那里没有破,我帮你清洗的时候看过了。还需不需要上药?”
陈念还是不说话。
傅非臣脸上的笑渐渐沉下来。他叫了陈念一声。
“念念。”
这次陈念干脆闭起了眼。
-
非暴力不合作是常见的抗议手段,傅非臣自己不玩,但在别人家里有幸目睹过。
真想解决是很容易的。人都有软肋,再不过也有基本的生存欲望,渴饿到神志不清,总能把水米喂进嘴。
但陈念看起来,两者都没有了。
叫他吃早饭时,傅非臣把勺子送到他唇边,陈念一动不动。
“干什么,”傅非臣屈指刮他鼻尖,“闹绝食么?”
陈念躲也不躲。他就坐在那儿,眼睛虚虚盯着空气。
为身体考虑,傅非臣掐住他下巴喂了两口,但陈念转头就吐了。
不是不配合地吐,是呕吐。到最后有黄黄的胆汁呕出来,满房间又苦又腥。
“……念念。”傅非臣揽住他给人拍后背,心中有不祥的预感,“身体不舒服么?说话。”
“……”
陈念看他一眼,像在看傻子。傅非臣因为这一眼竟然觉得心底松快不少,他不易觉察地松口气,端水给陈念喝:“先润润嗓子,医生等下就到。”
这次陈念喝了。然而不出十秒钟,他就又不受控地弓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