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白帆拧起眉头,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谁去闹事?”
“啊,”崔洪似乎有些惊讶,“小王总的对象啊,您朋友还没跟您说吗?”
“……”贺白帆大概猜到来龙去脉,心中顿时紧张起来,难道他们知道当时卢也在场了?是崔洪看见的,还是那个刘佳佳?
崔洪叹了一声:“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儿,昨天小王总和师妹吃饭,稍微喝了点果酒,小王总以为果酒度数低没事嘛……这不他女朋友闹上门了,那小姑娘也是不懂事,竟然跑去找您朋友给她作证,这种事怎么好随便作证呢?谁想掺和啊?嗨,要我看,小王总还是没把女朋友管服帖。小王总说了,这次给您和您朋友添了麻烦,回头一定让他请客赔罪哈。”
贺白帆愣怔着挂掉电话。他心里已经有些慌乱,除此之外,又有些别的情绪堵在胸口。不知是不是在空调屋待久了的缘故,贺白帆忽然觉得有点头晕。
关了空调,打开窗子,闷热的空气涌进房间,原来外面已是乌云密布。
贺白帆给卢也发微信:“能接电话吗?”
没过两分钟,卢也的号码拨了过来。
“刚才王瀚的秘书给我打电话了,他们……知道当时你在场,是刘佳佳看见的,对吗?”贺白帆轻轻揉着太阳穴。
电话那头的卢也沉默不语。
忽然,卢也用力换了口气,低声说:“刘佳佳看见了,我没承认,王瀚在诈你的话。”
贺白帆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
“算了,没事,”卢也语速很慢,大概正在思考,“我想过了,这事本来就瞒不住,如果王瀚女朋友去查宾馆监控,肯定会看见我。”
“……嗯。”
“如果他们问起来,咱们需要统一口供,怎么说比较合理?你来拍纪录片我给你帮忙?”卢也顿了顿,又立刻否定自己,“不行,说不过去,被陶敬知道了更麻烦。”
贺白帆远眺天空,恍惚间似乎看见一道闪电。
“就说我为了申请学校找你拍纪录片,可以吗?”贺白帆补充道,“可以说不止找了你一个,还有莫东冬。”
卢也干脆地说:“行,暂时就这样。我先回去了,院里正在找学生了解情况。”
“等等——”
“怎么了?”
贺白帆犹豫一秒,小心地问:“刘佳佳没事吧?崔洪说……她要你给她作证。”
卢也:“那他有没有说我拒绝了?”
贺白帆听见模糊的“轰隆”一声,远处打雷了。
“说了。”贺白帆回答。
“我不知道她有事没事,反正,跟我没关系,”卢也的语气已经略显不耐烦,“你别管这些了,也别再跟崔洪联系,先这样吧。”
然后他挂了电话。
白光一闪,又打雷了,这次的雷应该就在近处。几秒后,贺白帆头顶传来“轰隆”巨响。紧接着天空开始落雨,须臾之间,雨点越来越密,风从远处刮来,雨丝倾斜,硕大的雨滴挂在纱窗上,风再一吹,雨滴打在贺白帆脸上。
贺白帆关了窗户,有些疲惫地倒进床铺。
这宾馆想必颇有年头了,尽管是最贵的行政套间,天气潮湿时,床垫也隐隐散发出一股霉味儿。贺白帆已经在这里住了十来天,此刻,他忽然有点想念家里干燥柔软、有洗衣液薄荷清香的床。
贺白帆闭上双眼,再睁开,举起手机,打开他和卢也的微信聊天。稍向前翻,昨晚他给卢也说“你明天看看她去不去实验室吧”,而卢也只回了一个简单的“嗯”——现在仔细想想,“嗯”是什么意思呢?同意?或者仅仅表示‘知道了’?又或者这般简单的回答其实是某种暗示,卢也想说的是,你就别管这事了。
没错,卢也应该是这个意思。
贺白帆摁着太阳穴,惊讶于自己的后知后觉。他和卢也“在一起”的这些天,牵手、拥抱、亲吻,夜里偷偷约会,他们做了许多恋人会做的事,然而他总觉得哪里别扭,像是发烧时身上隐隐作痛,却又没法清楚说出究竟是哪个部位散发出痛感。
直到此刻他终于反应过来。
如果,如果他没有在研修班意外地认识崔洪,那么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卢也大概都不会告诉他吧?仔细想来,卢也很少给他讲实验室的事情,偶尔提到实验室的同学,卢也只称呼为“有个师妹”或者“我师弟”,从不提及那些人的名字。
就像贺白帆知道卢也的师兄曾把他带去兰轩会馆,可直到昨天之前,他还不知道那个师兄名叫王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