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开碘伏特有的气味,混合着房间里原本的味道,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心安的氛围。客厅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和棉签擦拭时细微的声响。
陆景年低头,看着江星哲专注的侧脸。他微微低着头,额前柔软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鼻梁很高,唇形薄而线条清晰,此刻正微微抿着,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处理伤口的神情,就像他审核图纸时一样认真,甚至更加小心翼翼。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伴随着手掌上传来的、细微却清晰的刺痛和痒意,缓缓流遍陆景年全身,熨贴着他刚才在工地上受到惊吓、至今仍未完全平复的神经。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天台上,江星哲也是这样,安静地看着他处理被画框木刺扎伤的手指,虽然当时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里的关切,和此刻如出一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发生了奇妙的叠印。
消毒完毕,江星哲拿起一小块纱布,仔细地覆盖在伤口上,然后用医用胶带固定好。他的动作流畅而专业,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轻轻松了口气。
他抬起头,想说什么,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陆景年近在咫尺的、深不见底的目光中。
陆景年不知何时靠得极近,近到江星哲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缩影,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那目光太过炽热,太过专注,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而汹涌的情感,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江星哲牢牢罩住。
江星哲的心跳骤然失控,握着陆景年手腕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忘记了松开。
空气仿佛凝固了。消毒水的气味还在鼻尖萦绕,但另一种更暧昧、更滚烫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迅速升腾。
“江星哲。”陆景年开口,声音低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
江星哲看着他,喉咙发紧,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陆景年缓缓抬起未受伤的左手,朝着他的脸颊靠近。那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试探的、近乎虔诚的意味。
温热的指腹,轻轻触碰到了他微凉的耳廓,然后缓缓滑到他紧抿的唇角,在那里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触碰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惊人的热度,瞬间点燃了江星哲全身的血液。
他闭上了眼睛,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默许,又像是承受不住这过于汹涌的情感冲击。
下一秒,一个带着消毒水微涩味道和陆景年本身炽热气息的吻,小心翼翼地、却无比坚定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带着试探和不确定。但在感受到江星哲没有抗拒,甚至那被他握住的手腕微微颤抖着回应时,这个吻骤然加深,变得急切而贪婪,如同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
陆景年的左手捧住了他的侧颈,拇指摩挲着他颈动脉剧烈跳动的皮肤,吻得深入而用力,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和确认。碘伏的味道,烟草的味道,彼此唇齿间陌生的、却又仿佛渴望已久的气息交融在一起,构成了这个迟来了十年的、惊心动魄的初吻。
江星哲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克制、顾虑,在这一刻都被这个吻碾得粉碎。他只能被动地承受着,然后生涩地、笨拙地开始回应。他松开了一直攥着的陆景年的手腕,转而抓住了他腰侧的衣服,布料在他手中皱成一团。
心跳如擂鼓,在安静的客厅里,不知是谁的,或者,是他们的心跳声,早已混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消毒水的味道渐渐被彼此的气息覆盖。
那个在工地上因本能而推开他的动作,在这个吻里,找到了最终极的、情感上的注解。
第24章 白昼之后
那个吻,像一场席卷一切的风暴,来得猛烈,去得也突兀。
当两人终于因为缺氧而不得不分开时,急促的呼吸交织在咫尺之间,客厅里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心跳声。陆景年的额头抵着江星哲的,鼻尖几乎相触,捧着他侧颈的手还未收回,拇指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他耳后那块敏感的皮肤。江星哲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脸颊绯红,唇瓣被吻得湿润红肿,抓着陆景年衣角的手指依旧紧攥,指节泛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饱胀的情感,以及消毒水和沐浴露味道混合后的、带着事后气息的微妙味道。
谁都没有说话。语言在此刻显得多余且苍白。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陆景年才微微动了动,他的嘴唇擦过江星哲的额角,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