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呼吸愈发急促,怕有了希望又失去,这种感觉他感受得够多了!也是真的受够了!于是又马上追加了一句——〖就现在。〗
那边回复得很及时,同样是一个字,是同样的字——〖好。〗
简单的一个字就让甚尔头晕目眩,这感觉真是久违了。耳边似乎响起尖锐的鸣笛声,突如其来的耳鸣让甚尔不适的皱眉,他闭起眼偏过头试图缓解。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因过快的速度而产生的音爆、听到了衣袖摩擦树枝的声音、听到了烂熟于心的脚步声。
不是吧?真的啊?
这癫世界还真能起死回生?还能再相信小鬼么?要不再信一次吧。
“甚尔,抬头,睁开眼。”
不再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对方跟他很近,说话间的气流轻抚他的脸庞。真切的触感让甚尔下意识的跟着照做——
甚尔瞪大双眼,瞳孔里倒映出这张脸是如此熟悉,他见过他哭着、笑着、以及满脸是血的样子。他见证他从一个小肉包子慢慢成长为足以与他并肩的青年。
他没有见证他的出生,却先见证了他的死亡。
甚尔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仿若停止,他也仿佛得了失语症,又或者说是忘了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人,用自己的眼、自己的鼻子,自己的所有感官贪婪的感受着眼前人的存在。
夏油悠上前一步,捧起甚尔的脸,笑意盎然,“说话。”
“......”甚尔眼睛跟着他的动作落到小鬼手腕处,是真实的触感和温度、是健康的肤色和血管脉络。
他明明没有说话,夏油悠笑容却更灿烂了,松开手给了甚尔一个紧实的拥抱,脑袋埋在他的肩颈处笑着说,“我听到了哦,我听到你说你想我了。”
甚尔这才仿佛彻底回神,猛然抬手将小鬼死死扣在怀里,两人之间容不下一丝一毫的空隙。他太用力了,用力到夏油悠感受到了疼痛。
不是身体的痛,是心脏痛。
夏油悠感受着脖颈处的湿润,眨了眨眼睛,沙哑着声音一下一下的揉捏他的后颈肉。
“我回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谢谢这几年你替我看世界,我想你一定有很多东西要跟我分享吧。接下来我们的时间很多,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嗯。”
一声很轻很轻、带着浓重鼻音的回应从鼻腔里哼出来。
夏油悠没错过这个回应,他抱着甚尔,慢慢收紧了这个怀抱。
两人静静相拥,不知天地为何物。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哈喽?你们倆是站着睡着了吗?这什么绝技,教练我想学~”
“悠,要睡咱们回去睡,这里怎么可能睡得舒服呢?”
两道不同的声音带着同样的阴阳怪气,甚尔挪了挪脑袋,余光处瞥见左右两边各一个白头。青筋自动跃上脑门,这倆阴魂不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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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啊,你在下面还好么?给你烧的钱有没有收到啊?够不够在下面买上大别墅啊?不够你托梦给爸妈说呀。”
夏油岛仑在自家院子里烧纸,边烧边絮絮叨叨。小田夕菜也在一旁沉默的烧着纸,自从得知小儿子死后,她整个人就变得沉默寡言。而丈夫则相反,变得话多且密,经常自言自语。
因为听老人说边烧的时候一定要说这是给谁的,要不然会有孤魂野鬼把钱抢走。夫妻倆怕他们烧的纸钱孩子收不到,所以不仅烧的时候念叨着孩子的名字,还在每一张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孩子的名字。
他们不止节假日烧,没事干就烧,有事也烧。总之一个星期起码烧个两三次,一次一两个小时。
“你说你这孩子,都几年了也不来爸妈梦里看看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你在下面过得好不好,爸爸又不知道咱们爷爷奶奶是谁,没办法拜托他们照顾你。但妈妈跟你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说了,你们有遇上吗?”
“哎...爸爸妈妈本来想下去找你的,但是你哥哥怎么办啊。他看起来很不好...”
说到这夏油岛仑皱着一张脸愁眉苦脸,“你跟哥哥感情不是最好了么,他这几年过得苦啊,你也不来看看他。”
说着说着夏油岛仑听到外门有开门声响起,纸钱也差不多了。他把最后一把钱丢到火盆里,站起身拍拍裤腿,“今天就聊到这吧,八成是你哥回来了,下次再跟你说话哦。”
他说这话的时候小田夕菜已经去开门了,她打开门,毫无预兆的看到两个儿子,两个活生生的、笑容灿烂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