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孟缇思及抛家舍亲,过江远嫁,不知前路,心中惶恐,忐忑不安,不免终日垂泪。
这日,孙母又过来劝慰女儿,道:“我打听过了,曹子文一表人才,甚是勇武,不算埋没你。卞夫人最是慈善,怜贫惜弱。还有……”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看着女儿道:“二公子年初与妻子和离,要立他的宠妾郭氏为继室。那郭氏善算术制造,甚得曹公看重,其人不简单。你敬着她。”
孙孟缇吃了一惊,道:“曹家安敢如此?”
孙母立刻道:“千万不要说这话,你君姑也是如此。你从心里敬着郭氏,否则某日就祸从口出了。”
正说着,侍女过来请孙孟缇,原来是孙贲要见她。过了半日方回来,孙母仍在等她。
“你只当你阿翁放屁,不必理会,将自己照顾好,才是正经。”孙母不必问,就知道孙贲与女儿说了什么。
“阿母……”孙孟缇欲言又止。
孙母伸手制止,道:“你去了曹家,孝敬君姑,敬重长嫂,便是夫君不喜,也能过得自在。若将来一日孙家败了,给你阿翁求个情,便是报了生养之恩。”
孙孟缇听了,靠在孙母的怀中。孙母拍着她,缓缓道:“你别的一概不管不问,只做个好媳妇好妻子。你又不能封侯拜相,争权夺利交给那些能封侯拜相的人去。
你爹是吴侯的堂兄,曹子文是曹公的次子,将来孙曹两家无论哪家胜败,也波及不到你们身上,好生过你的日子。”
孙孟缇依偎在母亲的怀中,轻轻“嗯”了一声。到了那日,孙母等亲人送孙孟缇至江边,洒泪惜别。小叔孙辅带着侄女,终究还是去了。
晓行夜住,或舟或车,一行终于到了邺城,在一处别院住下,只待佳期。
那厢曹彰竟然紧张了,将兄长拉到僻静处,问:“阿兄,我何以待孙氏?”
曹丕听了笑起来,道:“诗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有什么好说的?”
曹彰随意坐在台阶上,叹了一口气,道:“话虽这么说,只是你不懂。”
曹丕拿帕子垫了,在他身边坐下,分析道:“咱们阿母什么性子就不说了,便是任氏那样暴烈,阿母还天天骂我的不是,她必定怜惜弟妹远嫁。”
曹彰点头。曹丕又道:“阿翁心怀天下,哪里在意她的出身?只要她安心做你的妻子,不说阿翁,便是阿兄我也盼着你们夫妻和睦。”
曹彰愁绪稍解,又道:“为什么是我呢?我不是说阿兄。”
曹丕解释道:“那时咱家与袁家相持,曹刘互为婚姻,乃是时局所迫。再者,孙权占据江东,阿翁志大,南北终要一战,胜还好,若败,以后记得叫你的子孙供我飨食。”
曹彰吃了一惊,急道:“阿兄怎么说这样不祥的话?”
曹丕起身,捡了帕子,塞入袖中,笑道:“孙娘子千里而来,尚且不怕,你堂堂伟丈夫,又何惧之?走,陪为兄练剑。”
曹彰顾忌阿兄面子,不便明言,心里暗道,阿兄那剑法只是花架子,和他打一架,比上战场还累。
“唉……”曹彰叹了一口气,与曹丕去了。
第43章
兄弟二人正在校场比剑, 曹彰远远看见父亲侍从张虎过来,忙托地后跳一步,叫道:“阿兄, 阿翁唤你哩。”
曹丕转头看见张虎, 收了剑,便问:“阿翁有什么吩咐?”
张虎道:“主公请二公子过去考校时政。”曹丕笑了,他向来擅长这些, 遂道:“这就走。”
张虎看了眼曹彰, 笑道:“也唤了三公子,李狗约莫找岔了地方。”
曹彰听说,捂着胳膊叫痛,对曹丕道:“刚才阿兄好大的力道, 胳膊要断了。”
曹丕惊了一下,上前托住他的胳膊, 急道:“快给我看看, 我刚才收着力道,怎么就……”
曹彰忙按住曹丕的手,面上作“忍痛”之状, 道:“不妨事,我回去找大夫用药酒揉一揉就好了。”
说完,拂开曹丕的手,一边往外跑,一边回头叫道:“阿兄,阿翁的事要紧, 不必等我。”
曹丕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转身回头对张虎叹气,道:“他能逃掉吗?又用这个老掉牙的借口。”
张虎好奇道:“二公子什么时候知道的?”
曹丕摇头叹道:“人道, 关心则乱,果然不假。”二人一路说着话去了,及到了正堂,见曹冲也在。
曹丕行过礼,曹操问:“刚才哪去了?”
曹丕如实回:“孩儿与子文切磋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