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丞相正率军南征,若此时营造工程,只怕钱帛役使不够。”
郭柔笑起来:“这个我自有主意,不用管。只讨论这工程可行可不行?”
营造官主持了邺城防御设施的重建,闻言说:“长安和洛阳地下埋有排水排污的管道,地上有沟渠池塘,保证了排水排污。只要测出邺城的地势走向、历年降雨,还有城周围的河渠,比照着长安洛阳,想来不难。”
河道官道:“涉及河渠,我们全力协助。”
郭柔道:“正是这个理。邺城住着我们的家人,此举虽为邺城,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农官深知瘟疫危害,闻言说:“我们能做何事?”
郭柔道:“我见古书上记载过用粪肥地的法子,不知是真是假?”
农官点头说:“确有此事,不过多用的是牛羊马等物的粪便。”
郭柔说:“你派人试试人粪尿、草木灰、腐烂的蔬果杂草绿叶,能不能肥地?还有……”
她看了眼华佗,华佗颔首补充道:“人粪尿要沤上一沤,免得传播疾病,也免得烧了庄稼。”
崔琰等人见郭柔说起如此粗鄙之言,各个面面相觑。只听她又道:“我觉得这个有用,有用了,便不用朝廷拨钱,自有人来收这些肥地。”
华佗说:“人、牛、羊、马、鸟,都是天地间的生灵,牛马羊鸟的粪便能肥地,人不至于连这些畜生都不如吧?”
农官听了这话,忍俊不禁:“回去就试。”
华佗对众人说:“这粪尿处理了,蛇鼠蚊蝇就少了。”
崔琰咳嗽了几声,不自在地点头。杜袭了然,他对华佗这位神医十分敬佩,闻言沉吟道:“那不仅要重申弃灰之法,还要在邺城建些茅厕,多挖些掩埋垃圾的坑。”
郭柔颔首:“不错,杜长史考虑周全。”
杜袭回:“此乃百年之计,不可不慎重。”
郭柔道:“此事由杜长史督建,营造司主持,河道、农官全力协助。营造司先去测量地形,设计图纸,等来年开春,就开始改造。”
众人应了。郭柔笑说:“诸位无事暂且回去。崔先生留下,我读书有不懂处,想要请教你。”
待其他人散了,郭柔笑着又叫人送上饮子:“我前日读书时突发奇想,冒出个念头,听闻崔先生博览群书,故而前来请教。”
崔琰闻言便道:“少君请讲。”
郭柔示意他喝热饮暖身子,说:“随便指街上一百姓,你说他最多通过几个人能接触到丞相。”
崔琰道:“凡俗百姓,何以能见丞相尊颜?”
郭柔摇头,拿手比了“六”,笑说:“我猜六人,至多不超过七人,这人便能顺着这条链接接触到丞相。”
崔琰吃了一惊,道:“不可能。”
郭柔:“崔先生不信,尽可去试。”
崔琰忽然灵光一闪,诧异地看向郭柔,陡然明白她的意思。若一百姓通过六人便能接触到丞相,那瘟疫是不是顺着这条链接,人传人,无人能够逃脱,即便身处朱门深庭。
郭柔见他明白,叹了一声:“如今朝廷艰难,百废待兴,丞相又在南用兵,实在无力营造工程,但防疫事关人命等不得。
我听闻江东有一神医名唤张仲景,其家族三分之二的人死于伤寒,故而直至今日张家依旧子嗣凋零,家族败落,可叹可惜啊。”
崔琰闻弦歌知雅意,少君这是要向世家大族要钱要人呢。若真如她说的,一人通过六人便能接触到任何人,世家不得不郑重考虑此事了。
下午,崔琰心事重重回了家中,其子崔宁见了,忙问缘故。崔琰说了,崔宁听完,来了兴趣,道:“阿翁,这有何难?我自去验证。”
说着便去了。他从大街上随意叫来卖草编的老翁,对他道:“我有一封信,想要送给辛家辛议郎。”
老翁忙摇头:“草民不认识什么辛议郎,郎君行行好,放了我。”
崔宁笑说:“老丈误会了。我不是让你亲自送,也不是真的送,你可转交给别人,让别人继续送,只要这封信能顺着关系送到辛议郎手上就行。
经手的人越少越好,给你的赏钱也越多。”
老翁满脸沟壑,听了壮着胆子问:“公子是哪家的郎君?”
崔宁道:“家父乃丞相东曹掾崔氏讳琰,这涉及到一件公务,请老丈不要隐瞒。”
老翁连连点头,语气多了几分亲昵,道:“崔公是好人,我们都知道。”说完,他想了想说:“辛议郎当官的,哦,我认识一人,与她说过几句话。”
崔宁说:“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