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问:“可有损耗?”路运容易被人截粮,水运容易翻船,海上风浪比内河大多了。
郭柔回:“途中一艘粮船和一艘战船触礁,紧急修补了,继续航行,三十斛粮被海水浸泡。”
说罢,郭柔呈上一本册子,侍从接了,送到曹操手中。曹操展开一看,上面是送来的军粮:粮万斛、咸鱼干二十石、盐十石、猪油五石、菽油五石、烤油饼十坛、鲜鱼十篓。
“怎么还有鲜鱼,路上打的?”别的不奇怪,鲜鱼就奇怪了。曹操将册子交给粮草官,让他依册接收。
郭柔:“军令如山,岂敢延误?这是船上养的,特送来献给司空。”
曹操奇了,问:“养鱼?船上还养了什么?”
郭柔说:“舱底的水箱养了鱼,发了豆芽菜,甲板种了海芦笋和碱蓬。”
曹操看了眼众将,他们也都好奇极了,遂起身道:“前头带路。”郭柔引着众人,到了岸边。
“好大的船!”众人仰面睃眼,只见远处几座大船船长三十余丈,宽十八余丈,桅杆连天,小船穿梭其中。
曹操望了半日,叹道:“怪不得能在上面养鱼种菜,也唯有这样的大船才不惧风暴。”又看了半日,却没有上船,回了营帐。
他问:“所有的船能载多少将士?”
郭柔:“因船要根据航期确定载人载粮量,请问航行几日。”
曹操:“以一月为期。”
郭柔腹内筹算半响,说:“大约四千余名将士,战马至多五百匹,另外随船的船工、水手、医工、兽医、船长、候星吏、地图令史等等一共一千余人。”
曹操心中也在筹算,道:“运的马太少了。”
郭柔道:“马儿胆小易惊,海上颠簸,需要专门来运。此次随队来了五艘马船,载有马匹二百。”
曹操道:“你们也带了马来?”
郭柔轻咳一声:“水师的筹建中没有马,这马本是剿匪所得,只为试验马船。东莱水师将来准备组建一支骑兵兵种,甲兵八百,可登陆作战。”
曹操点头,再问:“如今傍海道不通,若以海船运兵绕过傍海道,到辽西,你觉得如何?”
郭柔抬头看向帐中悬挂的舆图,道:“我听闻柳水波涛汹涌,气势磅礴,或可入战船和小船。船队沿海岸线航行,沿柳水而上。只是孤军深入,且人数不多,有些冒险。
若先以海上岛屿为基地,先将人马分批运到岛上,再入柳水,水陆并进,或许好一些。只是,船队从未到过辽西,需要提前勘探地形。”
曹操听了,道:“你暂去歇息。”郭柔告退离去。
曹操问帐下谋臣武将,说:“诸位觉得如何?”
曹纯皱眉道:“比强过傍海道可行,就是船只载的人马太少,且北人不善水,晕船者多。”
船到用时方恨少!
曹操原先对东莱水师不以为意,只当历练小辈,打算以后事若不成,便将士兵船只直接编入内河水师。去年腊月,郭柔上书要铁铸造船锚,他抠抠搜搜只肯给一半。
若现在来上几百艘,数万大军浩浩荡荡渡海而至,那乌桓岂不是手到擒来?悔之晚矣。
第66章
郭柔随侍从离去, 迎面碰到军士搬运粮草,忙避在一边,泥水污了靴子。她问侍从:“下了多长时间的雨?”
侍从满脸苦色:“这几日时不时就下雨, 又湿又热, 前面的路沼泽密布,不能行车马,又不能通船。”
郭柔闻言点头, 环视一圈, 兵士皆忙着搬运军粮,便跟着侍从来到一座空帐内,里面一张案、几个交杌。刚坐下,一侍从垂头奉着蜜水进来, 放下就去了。
郭柔在帐中等待,无甚事做, 便取出袖里记录的数据, 拿笔一边思索一边计算起来。
孙红看到纸上的圈圈框框和奇怪符号,头脑发晕,双眼躲之不及, 谢天谢地,少君放弃了她这块朽木。
历经此苦后,孙红对跟上少君思路的那些“璞玉”心生敬佩,特别是被称为“和田玉”的田伍长。
田伍长,名稷,无字, 年九岁。他们这些粗人常言,学这些,对于他们, 比吃屎都难;但对于田伍长,比喝水还简单。
刚学了两个月,连字还写不全,田伍长便在算术一道脱颖而出,由少君亲自教导,上了船,当了领航员学徒,待遇按伍长算。众人皆服。
“哟,田伍长好!郑工下船啦。”东莱水师的粮草官王参正在和曹军的粮草官富余说话,抬头看见候星吏郑望带着田伍长下来,笑嘻嘻打招呼。
郑工笑回:“机会难得,带小田过来看傍海道。”田伍长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