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画面再度停下的时候,丹恒的个子已经长的比现在的异变状态的小丹恒高一个脑袋还要多了,俨然到了少年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年纪。
但他却并没有少年人应有的意气风发,反而变得更加安静,更加内敛,也更加沉默,只是安静的坐在另一个没那么冷的牢笼里等待着什么。
不同于年幼的时期,这个时候的丹恒想让已经明白了自己到底是什么处境,并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他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看书,学习,接受十王司的教化,或者说,除了这些事以外,他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他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条件,只能安静的用书本度过还有不知道多久的漫长时光。
丹枫甚至怀疑,他连自己的生日是罗浮星历几年几月几日都不知道。
狱卒带人过来的时候,他听见脚步声,正好抬起头,一双清澈的水青色双眸没有倒映出丹枫的身影,却反而平静的倒映出了狱卒身后的龙师。
【持明族的拜访显然不怀好意,他们并非是贴心的探视者,只是一群想要从他的身上上攫取秘密和一切可利用价值的豺狼,豺狼的利齿虽然不能咬穿他的脖颈,却也能在无法挣扎的少年身上留下几道齿痕。
于是,他终于明白,他的同族并不接纳他,除了这片黑暗与判决上的化外之地,他无处可去。】
丹枫听着旁白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咚咚的在耳边跳了起来,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占据了他的感官,随后他就看见了足以令他重新陷入龙狂的一幕。
还是个少年的丹恒被他们用锁链绑起来,悬吊在半空中,如同那个犯下大罪落狱的龙尊一般,如同一个真正的囚犯被那些龙师逼问化龙妙法的真相和过去记忆,可龙师们却不信,或者说,他们并不甘心只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丹恒过于年幼的成长期似乎耗尽了龙师们等待的耐心,他们开始不择手段,甚至动用了持明族内部用来逼问情报折磨人的法子,将它们一一施展在了丹恒,一个稚嫩的少年身上。
丹枫睁大了眼睛,几乎是目眦欲裂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旁白是什么意思。
丹恒长大了,不是那个脆弱的稍微折磨一二就可能重伤致死的孩童了,这也就意味着,龙师们可以动用私刑了。
虽然早就听景元说过,但当他真正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丹枫才明白,景元口中那些已经听上去心惊肉跳的话语,到底是省略掉了多少足以令人崩溃的内情。
那一瞬间,他甚至忘了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想要上去阻止这一切,可当他靠近时,却被丹恒一个强行的空中扭身,躲过了过去。
丹枫一时间有些愕然,抬起头,却在那双清澈见底充满了不屈意味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张令人作呕的脸——是某个龙师的脸。
是了,丹枫实际上并不存在与丹恒旧日的记忆中,在这里的只有一群监管不力眼瞎的要命的十王司狱卒和一群利欲熏心,与狗鼠无异的龙师。
丹枫救不了他,谁都救不了他。
丹枫前所未有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也就在这时,丹恒开口了,他喘了几口气,在半空中剧烈的挣扎了几下,挣扎之间,丹枫听见他质问道:
‘这是他的罪孽,为何要我来承担?’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推卸责任,可丹枫明白,他真的只是不理解,明明按照持明族的规矩蜕生之后,视为两人,前尘过往,一笔勾销,可为何偏偏到了他的身上作不得数了?
【他的同族无所不用其极,每一分的都疼痛都在打消少年那自血脉之中天生流淌着的对同族的亲近,他的恐惧、害怕、呻吟都无法换得同族的一分怜悯与垂情,放眼望去,在牢狱中的微光下,他看见的只有朝向自己的憎恶,恨意、贪婪和冷漠。
那一刻,少年知晓,他孤身一人。】
旁白落下,丹恒身后的龙师见他上前,以为是他想要动手,便暂时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你要来试试?”
这话如同一桶方壶千年冰泉中的寒水自他头上劈头浇下,浇的他通体发寒。
丹枫知道这是又一次他选择的时机到了,是选择救下丹恒,结束这场私刑,还是按照原本的轨迹继续。
他的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那往日能够稳稳的架着击云不晃动分毫的手腕此刻就像是得了痫病一般,抖的几乎拿不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