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也是尤利斯每次都会回怼他的原因。
他在通过一次次地毫不留情的问题让他能够清楚地认识到他现在的地位。
大脑在冷静地分析，赫德森沉默了一下，“……是不敢。”
“看来你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
赫德森收敛神色，头颅微微低下，“只是有一点朦胧的猜测……”
他没说完，便被尤利斯打断，“你不敢知道，是吗？”
赫德森沉默地越发久了，最后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是。”
尤利斯满意地笑了一下，这才转身和科尔聊起来，只剩下赫德森低着头默默跟在尤利斯身后，再不敢擅自开口。
虽然很清楚这是对方打压自己气焰的手段，但……这话说得可真狠啊。
赫德森低着头，嘴边满是苦涩。
“……赫德森。”
赫德森抬起头，神色谦卑，“您说。”
尤利斯看着他，挑了挑眉，“有什么想带走的手下吗？”
赫德森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他还以为自己会被彻底架空，只能永远依附尤利斯为他卖命。
不该是这样吗？
尤利斯瞥了他一眼，见他不回话，才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你是觉得我还需要忌惮你吗？”
杰克他们可都是他的眷属，到死都不会背叛他。
赫德森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又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只是以为你会把我当成耗材，就像……”
“就像教皇对你做的？”尤利斯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没有他那么奢侈，没法这么浪费人才。”
即使知道这大概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烂招术，但……不得不说，在这一刻，赫德森的心还是有一瞬的颤动。
他一直自诩天才，在手下人看来，他眼高于顶，自傲不凡，冷血又无情，是拥有绝对权力的圣子，可在真正处在高位的那几个人眼里，他或许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可是，同为天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真实的处境？
他只是没办法，从一开始他就是注定被牺牲的棋子，没人能解救他。
既然无法解决，那他就不去探究。
最起码，死前还能维持骄傲的表面。
这样他的一生看上去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悲……不是吗？
赫德森嘴唇抖了一下，一时竟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在太阳神教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几个能带走的心腹吗？”尤利斯看着他，挑了挑眉。
“……还，还是有几个的。”
还没有理清那堆复杂的情绪，以至于赫德森说的话都有几分磕绊。
尤利斯轻笑了一声，语气倒是温和了一些，他拍了拍赫德森的肩膀，用一种温和但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那就去联系他们。”
“我需要人手，你也是。”
“至于其他的……”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低，语气认真，“我招揽的是手下，不是棋子。”
也许教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曾经难以接受的神明高高在上的俯视态度，如今早已被他们熟练地运用在了身边人身上。
又或者他意识到了，只是在他们眼中，这些‘信众’与他们站在了对立面，所以可以毫不犹豫地利用，又或许……他们把周围人当棋子，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投身其中，成为了计划的一环，所有人都可以是他们的棋子。
尤利斯不知道对方真实的想法，但他知道，以他目前了解到的对方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们目的或许相同，但绝不是同路人。
他不完全排斥神明，也并不认为这些‘信众’是自己的敌人。
他唯一的敌人只有那个为自己刻下诅咒的邪神，剩下的，都可以是他的合作者。
赫德森抬起头，满脸愕然地看着尤利斯，瞳孔微颤，更说不出话来。
他实在，实在是没想到，最后居然……
尤利斯耸了耸肩，没再和赫德森浪费时间，玩笑道：“怎么？感动了？现在要宣誓献上自己的全部忠诚吗？”
赫德森一愣，脸上多了点无措和尴尬。
感动……
他没法隐瞒这一点，对于尤利斯刚刚说的话，他确实很触动，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正视他，正视他的存在，不是作为棋子，也不是什么圣子，就只是他自己，靠着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天赋而收获的目光与重视。
但要说现在就对尤利斯献上忠诚……他又不是真的傻子。
见赫德森不说话，尤利斯笑了一声，便板起脸，带着点斥责，“那你还在磨蹭什么？”
赫德森回过神，心中松了口气，整个人也莫名放松了不少，“是，我现在就去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