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薛依最后还是死了。
邓老三噩梦缠身, 他又开始后悔下咒时为什么要心软给娃娃裹上一层白布。
他认定了是薛依怪他,每日夜里都来缠着他。
如此一来,邓老三更不可能让莲蓉生下孩子,他怕薛依的报复来的更加猛烈。
莲蓉在勾栏里生活那么多年,自然也不是好惹的, 凭借术士留给她的护身法宝, 把家中的钱牢牢操控在自己手里, 搬家时雇人看住邓老三。
两人互相折磨着, 谁也不愿意放过谁。
至此,江玉织已经明白了,婴儿的啼哭声来自于莲蓉肚子里四个畸形的灵, 他们身上还粘黏着来自于薛依的鬼力。
约莫实在莲蓉去薛宅时沾染上的。
邓老三在宛南时, 的确受到了薛依的恐吓,那个束缚薛依的盒子又破又旧, 根本关不严实,再加上娃娃身上还裹着一层白布。
但是,他们离开宛南之后, 在梦中恐吓邓老三的就不是薛依了,而是感受到薛依情绪的四只灵。
不只是邓老三,莲蓉每晚也备受灵的折磨。
江玉织看着床上胡子拉碴的男人,只觉得面目可憎。
他身上的小包里,装着薛依的瓷瓶,早就蠢蠢欲动了。
这会子,江玉织把瓶子拿出来,保持着理智叮嘱道:“我会放你出来,但你不可以弄死他,鬼杀人,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邓老三下辈子必然走畜牲道,就这么平白消失了,岂不便宜了它?你若是听懂了,便晃两下瓶子,我放你出来。”
朴素的瓷瓶好像思考了一下,慢悠悠地晃了晃。
江玉织了然,正准备打开瓶口。
安静的吃吃突然躁动起来,谛听也做出警戒的姿势挡在江玉织身前。
“莲蓉醒了……不是莲蓉,是那四个灵。”谛听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威胁地低吼。
叫不出的声的吃吃馋坏了,奈何绳子的另一端也是它惹不得的。
大开的屋门,摇摇晃晃地爬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四肢扭曲着,看起来不像是会走路的样子,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疼……疼…………啊啊……”
女人应该是惮于屋内谛听的威压,迟迟不敢上前,她匍匐在地,“啊呀……呀……疼……”
谛听毛茸茸的耳朵动了两下,“织织,放薛依出来吧。”
江玉织好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打开瓶口的封条。
一缕青烟从瓶中缓缓地飘出来,凝成薛依的模样。
薛依瘦了不少,应该是吃吃先前吃了她鬼力的缘故,呆在瓶子里没办法补回来。
“恩人,我认得这四个孩子,他们没有恶意,都是可怜人。”
薛依蹲在莲蓉身边,看起来已经毫不介意这个女人抢走了自己的夫郎。
“我还在盒子里的时候,是他们有时来陪我,帮我在盒子边磨出了一个缝隙,让我有机会窥得一丝外面的天光。还请您手下留情。”
江玉织也不是什么恶鬼,她自认还算公允,“我不会做什么,你们的作为自有判官去评判。当然,现在还没到地府,可以在规则范围内做些什么,我管不着。”
“好,好,多谢恩人。”
“我先出去了,你切记我说的。”
“多谢恩人!”
江玉织当着薛依的面留下一张纸人,就牵着谛听吃吃出去,还带上了门。
吃吃嘴抵住关上的门的缝隙,不愿意再离开了。
索性也不会影响什么,江玉织就没管它。
那张饥饿的嘴和鼻子一起偷偷蠕动了两下。
谛听在边上都看笑了。
江玉织:“怎么了?”
谛听:“没什么。”就让它吃点吧,也算帮忙了。
江玉织会意,假装没看见吃吃的举动。
里间的薛依只感觉心绪平和了许多,轻柔的拂过女人的头,“来,坐下吧,你们乖乖的,我给你们梳头。”
在薛依的搀扶下,女人顺从地倚住她,坐在凳子上。
梳子很久没有用过了,沾着薄薄地一层灰,薛依没在房间里找到可以用的水,随意走到邓老三躺着的床边,用还算干净的被单把梳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莲蓉”乖巧地端坐着,杂乱的头发下盖着的是一双纯质的眼眸,清澈,没有半点杂质,期待地等着薛依回来。
头发有还几处地方都打结了,薛依极有耐心地将其梳顺,“莲蓉”不吵不闹地任由她打理。
薛依近来脑子清醒很多,很少想起邓老三了,更多的是无辜受难的父母,还有她被锁在暗无天日的盒子里,经受折磨时,听见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哭声的主人在她安慰过一次后,就依赖上她了。
像只受伤的小兽,寻求难以企及的温暖。
最开始是一只,后来变成两只,渐渐地他们力量大起来,从不敢靠近盒子,在边上抽泣,再到想办法给盒子撬出一道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