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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的成衣铺里进了这么一尊煞神,打一照面,里头的客人就近乎跑了个十成十, 一个两个都生怕染上什么祸事。
剩下几个伙计绣娘也瑟缩着不敢上前,这样凶恶可憎的江湖人谁敢招惹,难不成真要钱不要命?
气氛正略有凝滞间,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从幕后迎出来,她的眼尾有稍许细纹,但仍绰有风姿。
她见来人赶光了客人坏了她的生意也不恼,脸上带着一贯的盈盈笑意。
这抹笑意在见到眼前姑娘那张美若天仙的面靥时才显得真切起来。
这一身皮肉,岂止是金玉满堂能养出来的。
那阴冷男人面目可憎的脸,在三娘眼里也瞬间变得清秀起来。
她腻笑出声,赶忙上前道:“这位姑娘怎生的这般国色天香?”
三娘正想上前握住她嫩白的手好一顿亲热,她一进,柳余恨便提步上前。
那只悚然的独眼从高处冷冷俯视她,仅一眼,她便撤下了手,只笑意未变道:“您瞧我,昏了头了。两位看些什么?”
柳余恨回头看向皎皎,两人眼对眼,响久无言。
三娘捂嘴轻笑一声,道:“店里新绣了两件香云纱烟罗裙,这位姑娘不若一试吧?”
皎皎当然不会穿这样繁复的衣裙,三娘就进了里间帮她仔细整理着。
那煞神不在,三娘便忍不住摸了摸她嫩滑的能掐出水的细腰,艳羡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姑娘却是从骨美到了皮。”
柳三娘年轻时也算是个美人,但她已年老色衰。容颜不再后,她能依靠的竟只剩下钱财了。
她手里细细叠着衣襟,笑眯起眼道:“这香云纱可是难得的料子。姑娘如此貌美,才不算埋没了。”
“天水碧、月白都极纯净的颜色,当真都是极配姑娘的,我这绣娘绣的成衣,那真是没一个姑娘家不爱的。”
听到这话,皎皎空蒙的眼眸终于转向她,忽然眨眼疑问道:“什么是爱?”
三娘被她一本正经询问的样子弄的一愣,看着她那双懵懂而天真的眼眸,她的手顿了顿,很快低下头捂嘴笑道:“爱就是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看见什么好的便都想买给你。男人若是爱你,便舍得给你花钱。”
听了这话,皎皎在心里默念几声,似懂非懂。
柳三娘给她穿好了衣裙,拉着她的手出门前,笑着对她说:“你请瞧好了。”
她拨开隔帘,轻轻将皎皎推往柳余恨的方向。
皎皎略有些局促地问道:“余恨哥哥,好看吗?”
她的眉眼清透无暇,缀上眼角两点小痣,清纯之余更添灵动。穿上这样纯净如水的颜色,当真是灵的妙不可言。
“皎皎若不好看,世间便没有好看的姑娘了。”,柳余恨叹息一声,缱绻地看着这一轮皎皎明月。
于是她笑起来,毫无雕饰的脸上绽开梨涡,补足了剩下几分的甜。
三娘当然也笑开了花,毕竟什么都尽可能是假的,单单银子作不了假。
这个半老徐娘也当真是个极有眼色的女人,她已瞧出些什么,眼神一流转,便从内间抱了个黄花梨镶纹梳妆匣来。
圆润细腻的手轻轻推开扇门,精巧华美的簪钗步摇错落有致的摆着,她若有所指道:“这罗裙自该配上华簪。长发挽君心,公子不若在此,便为姑娘挑选一二。”
说罢,她便痴痴地笑起来。
柳余恨被她说的喉咙干渴,凝目看向皎皎许久,暗哑而迟疑道:“……想要吗?”
皎皎丝毫无察觉这话里的深意,欢喜地点头,拈起其中一支蝴蝶钗,便道:“余恨哥哥,我喜欢这支,你觉得……好吗?
她把这支镶嵌着珠宝的点翠蝴蝶钗递在柳余恨跟前,继而微微倾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柳余恨的眼神变得更幽暗,他寒星般的独眼里似乎燃起火屑,看了良久才缓缓道:“好。是极好的。”
皎皎这才满足地笑起来,心口像是塞满了吸了水的棉花,将那狭小的地方塞得绵软、鼓胀。
见她簪上这支钗,柳余恨压着愈来愈快的心跳,不由分说地便将银票放在了匣盒上,生怕丢不出去这个烫手山芋似的快。
三娘看着这两人,眼帘一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那笑里似乎藏着几两风雪几两惆怅。
临出门前,三娘方才似真心实意又似调笑道:“这霞帔喜袍,店里绣娘绣的也很不错,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