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这只不知何时飞来的、美的能让任何人驻足的蝴蝶,微笑道:“倒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蝴蝶。”
旁边又矮又小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看来是院里的血花开的太好了。”
这个人脸黑黑瘦瘦,留着满脸的大胡子,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你若小瞧了他,就必定会被他的练子枪缴了性命!
因为这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正是'千里独行'独孤方。
这两个人在血河里,悠然看了会儿蝴蝶翩飞而来的美景。
他们往常杀人的时候,断然不可能看见这样一幕,只因他们的剑、他们的枪,带着浓浓的杀气,就算是鬼恐怕都要退三分。
在他们身边的只有可能是人,死人。
然而这只美若琉璃梦的蝴蝶却像是感受不到危险似的,逆风翻越血山,轻轻的,悬停在一个人的肩膀上。
如果有人能读懂它振翅的频率,也许就能读懂玉蝶奴此刻的欣喜。
可惜它停靠的这个男人,却没有分给它一丝目光,只是冷冷的凝视着地上的尸体,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一丝生气,他的长相更是比地上死相凄惨的尸体更恐怖。
比起人,他更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的左脸被削去了一半,伤口已经干瘪收缩,把他被削掉了半个的鼻子和一只眼睛拉扯过来,而他的右眼已经变成了一个黝黑的大洞,幽深的、像是跌进去就到达了地狱。
他的额角被人用刀锋划了个大大的“十”字,顺着肩膀往下,就能看到他的双手竟也被齐腕砍掉了!代替一双手的,是一个寒光闪闪的铁钩和一个比人头还要大的铁球,而现在这两样东西上面还粘着碎肉。1
这样丑陋恐怖的人,恐怕半夜见了都能活活吓死人,真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修罗!但他却是江湖上人称“玉面郎君”的柳余恨。
玉面郎君成了恶面郎君,可这样一个阴森的人,此时肩上却悬停着一只脆弱的、美若画卷里走出来的蝴蝶,这种强烈的对比,更显出几分诡谲,衬的他像是一具腐烂的行尸走肉。
玉蝶奴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恶鬼般的脸,却丝毫不觉得可怕,反而从开始的欣喜变成了一种浓郁的担忧。
欣喜于她终于找到了他,而她的担忧却不是因为害怕他伤害自己,而是担忧他一身鲜血淋漓的伤口。
柳余恨当然不是武功不济才会受伤,听过他名号的人都该知道,只是因为他打起架来不要命!
玉蝶奴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个一心求死的人,看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轻轻扇动蝶翼,就要洒落一些鳞粉替他疗伤。
侧方却突然劲风已至,一只劲瘦修长的手已经到了身前,带着一股凌厉的风,直直抓向它。
皎皎吓了一跳,蝶翼轻轻扇动,周围流转的风就带着她忽的一下偏离躲闪了过去。
那一下轻、快、无痕,就像风从你的手缝隙中溜走了一样。
看似只差毫厘,实则差之千里。
玉蝶奴的翅翼是极其稀有的炼器材料,只因玉蝶奴的数量极其稀少,只会诞生在人迹罕至的深山灵墓里,蝶翼震颤的速度极快,但生性胆小,妖力低微,鳞粉、蝶心都是人人垂涎的至宝,以至于只要踪迹被发现,就会遭到捕猎。
但如今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皎皎正因为她这能驭风的翅羽,才能够好好生存下来。但尚不通人性的精怪不懂,有些人反而会因为你能从他手中溜走而想要了卿卿性命。
萧秋雨还在微笑着,可他的招式却愈发凌厉,起先那一下不过起了兴致想捉来把玩,可是这只蝴蝶却如此轻巧的避开了。
他自负轻功不俗,自然不甘心捉不住一只蝴蝶。
可惜,任凭他的出招再快,也碰不到这蝴蝶分毫。
独孤方笑道:"断肠剑客却断不了这蝴蝶的肠?"
话音刚落,整个人已经飘离原地,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比萧秋雨更快!更利!
这人的轻功超出萧秋雨一大截,飞身间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然而那只蝴蝶却像飘忽不定的星点一样,顷刻间就消失在他眼前,像是一个胆怯的少女一样扑闪着蝶翼躲到了柳余恨的身后。
柳余恨当然不会去理睬一只蝴蝶,他只像是没察觉到任何一般痴痴的看向逐渐落下的黄昏。
独孤方面色阴沉的看着那只振翅的蝴蝶。
萧秋雨却笑的文质彬彬,淡淡道:“看来还是只西域奇蝶。”
毕竟他与独孤方的武功已经算的上一流,可却捉不住一只蝴蝶,这难道不说明这是一只奇特的蝴蝶?
奇特的东西总是会惹来疑心、觊觎和杀戮。特别是在江湖里,任何你不了解的东西,都有可能随时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