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极快、极用力,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阻挠她开口。
他的掌心微微濡湿,背上的青筋突起,连骨节都刺出来, 手臂抖得似被拨挑的琴弦。
这根弦已不能绷得更紧。
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清晰地透过那层薄薄的红帷传过来,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箱匣翻倒开合的声音,混着表妹与景疏的交谈声一起滚成热油,沿着耳道浇灌进来。
李寻欢终于明白了念念的意图,她便是故意逼他在表妹面前,与她做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她要他此生再也无颜对上那双清丽的眼。
念念弯起嘴角,蓦然跪坐在了喜榻上,窝进他怀里,撩起衣摆道:“爹爹快些,小心被伯娘发现了。”
她话音里都藏着些跃跃欲试的雀跃。
反正有约法三章在先,不怕他不践诺。纵是他有心背约负盟,身在‘界’中,怎敢分不清孰轻孰重?
满是掐痕的腰肢裸在空气中的刹那,李寻欢瞳孔一缩,急喘着侧过身挡住整片春色。
瓦松绿的衣摆一点一点往上卷,缓缓停在蝴蝶骨上。
浓稠的绿映衬着她斑驳的背,仿若密叶丛生的枝头结出了一颗熟烂的幼果。其余嫩果尚在汲取日晖之际,她已在碰撞与吮吸中跌落枝头。
她的汁液仅被薄薄一层皮裹着,再略微掐弄,几乎便能破皮去吮嫩滑的汁水——那正是她的青春。
李寻欢的指尖深嵌进掌心,眼前的一切尽数颠倒扭曲起来,只剩耳畔隐约的脚步声愈来愈重,愈来愈近,仿佛下一刻他们便要掀帘而入,用两双清亮的眼睛刻下罪孽。
没人不会觉得脏腐、恶心,甚至诗音还仍以为自己是念念的生父——
说不清的恐惧层层压上心头,李寻欢猛地拉下她的衣摆,将这片泥泞的雪背尽数遮掩,颤声道:“别......我们不能.....”
他想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可那样的腌臜事,他已不知做了多少回。麻绳紧紧缚住脖颈,便是断骨也抹消不了这些脏污。
他又怎么有脸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念念望着紧紧按在衣摆上的大掌,笑意盈盈道:“那我只好求伯娘来帮我系上了。”
这话便似钟鸣般在耳边敲响,敲得李寻欢大脑一片空白。
暂不提林诗音心细如发,纵是换个麻痹大意的,见了这满身的痕迹,怎会猜不到因果。
那时,念念要如何自处?而他又如何敢苟活?
李寻欢的喉咙仿佛一瞬被人掐紧,在愈来愈难忍的窒息中,他只能绷紧着下颌,撩起她的衣摆,僵着身子去寻那两根细细的赤带。
满是皱痕的赤带一瞬绷紧,冰凉的指腹与灼热而急促的喘息声一起落在她的肩胛上。
酥麻的痒意惊起一路的颤栗,她下意识攀上他的脊背,无助地抓紧了手心的衣料。
这两根系带绕合后,仅余下短短一截。李寻欢耳畔皆是外间细碎的杂音,瞳仁发颤,手指发抖,怎么也系不上。
这双练了几十年飞刀的手,一朝竟成了不听使唤的木偶。
他的呼吸愈来愈急,掌心一片潮湿,连额角都沁出了汗液。
“念念,你们怎么没声儿了?有寻到什么吗?”
景疏的声音猝然在耳畔炸开,李寻欢呼吸一滞,手下力道一重,那根赤带便深深嵌进了皮肉里,勒出了道道红痕。
戏水鸳鸯的刺绣轧进一片雪白中,念念忍不住呜咽出声:“呜......好痛,大叔轻些。”
一滴汗自他的额角坠入泥泞地,沿着脊骨一路蜿蜒而下。
他颤抖着嘴唇,僵硬道:“还未寻完。”
话音刚落,那两根长短不一的赤带终于被他勉强系成了一个松散的活结。
还不等他呼出一口气,外间景疏的声音便越来越近:“我们这儿差不多了,我帮你们一起,等.......”
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几十倍的在耳边放大,景疏的每一步都似缓缓逼近的铡刀。
李寻欢抓起团在肩胛上的衣角,还未替念念掀下,她便蓦然抬起腰,双手攥紧他的臂膀,仰着头咬住了他的薄唇。
李寻欢的瞳仁一瞬骤缩成针,碧波在眼底晃荡不止。
余光中,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执起红帷。——只肖他掀开帷帘,他们隐秘勃乱的脏污便再也无处藏匿。
风自愈来愈大的隙缝里灌进来,一瞬间压塌了脊骨。
李寻欢面色惨白如纸,蓦然自脚底开始发麻发冷,连气也吐不出。
“这......”
林诗音的喃喃声自身后响起,抓着红帷的手猝然一松,帷帘晃荡一二,脚步声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