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嘴角向上翘,忍不住挑眉道:“你开心了,我也就有口福了。”
他说这种流氓话时,那酒窝若隐若现,恐怕任何女人都要心软。
他用筷子夹起一个莲房鱼包,凝着她道:“津津尝尝这个,保管好吃的要命。”
烟津几乎没有入过凡尘俗世,自然没有见过这样精巧稀奇的食物。
她用筷尖戳戳那莲蓬皮,好奇道:“这是什么做的,竟似真的一样。”
像她这样的狐狸精,总是浑身的媚气,眼下这样眼角圆睁的样子,怎生得这么可爱?
陆小凤心痒痒的,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缓缓道:“是米粉、熟糕粉,约莫还有白芸豆粉。”
在吃之一字上,他一向是个行家。
“津津,你快尝尝,为了这一口,我可费了不少功夫。”他夹起一个,便往她嘴边凑,眼睛都亮起来。
烟津瞥他一眼,“难道还有陆大少爷难办的事?”
“女人的事一向都很难办,更何况......”
他这话还未说完,烟津已猝然将入口的东西吐了出来,吐得整个人不住地打颤。
陆小凤神色一紧,倏地抱住她,失声道:“怎么了!”
等不急她回话,手已捏起一枚莲房至鼻尖细嗅。
胃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翻涌,烟津捂着嘴不住干呕两声,不耐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陆小凤的眉毛紧皱,已将她吃过的那枚莲房塞进了嘴里,细细辨认道:“菱角、菊花、莲房花蕊、鳜鱼,并没有别的东西。”
烟津鬓角的发丝已被汗水打湿,紧紧攥住小衫的指节微微泛白,只闭着眼平复这股突如其来的不适。
她不说话,陆小凤只得一把握紧她的手腕,着急地去听脉象,只怕她不慎吃错了什么。
然而,这一把脉,他的表情却滞住了,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浑身的肌肉一寸寸僵硬,比烟津带他在万丈高空一跃而下,还要令他缓不过来神。
他这异样,烟津当然察觉了。
她心里忽然也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眯起眼道:“怎么了。”
陆小凤慢半拍地看向她,嘴唇嚅动,却半响说不出话来。
要怎么说?
脉象往来流利,圆滑如滚珠,是……喜脉。
他初遇烟津那晚,曾握着她的腕子喝下一杯般若酒,再加之这日日夜夜的荒唐,没人比他更清楚,这脉象的因果。
这一回,他是真想撞破屋顶,径直逃走了。世间恐怕没有比这更大的麻烦。
这真是他最害怕发生的事了。
说不清的惶恐自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起来,他怔愣地看向烟津,下意识收回坚硬的手指,“你......”
烟津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一股火自心底烧起来,是烧山的野火,终将一切烧成灰烬,叫他无处可站,无处可去。
半响,陆小凤才讷讷道:“你有孕了,应该正是第一次的时候。”
怎么可能。
烟津长睫倏地一撩,一股妖异的粉雾自背后钻入腹部,游走一圈。
须臾,她霍然站起身,胸口不断起伏着,无数阴暗自心口滋生繁衍。
陆小凤见她一抬手,剑刃上的流光一闪,凌冽的杀机已至眼前。
剑风扬起乌发,一柄短剑已刺了过来。
他凌空一翻身,蓦然伸出手,两根手指一夹,险而又险地夹住了这来势汹汹的剑锋。
剑尖与瞳孔的距离不过毫厘之间,陆小凤下意识瞳孔骤缩,灵魂刺鸣一声,惊颤不已。
若不是这两根手指巧妙迅疾,已心有灵犀与指通,他但凡慢上分毫,便要死在这剑下。
几根眼睫飘然落地,那双上挑狐狸眼映在冷硬的剑身上,已不过咫尺之遥。
烟津凝着他,低柔道:“你做了什么。”
她念得好温柔,恍若耳鬓厮磨间的情人低语,陆小凤却知其字字中的杀机。
他的胃里已泛起酸,嘴里说不出的苦涩,声音喑哑道:“你真想杀我吗?”
以命抵命,似乎也没什么错处,可他心里却刺裂似的难熬。
他苦笑道:“我若真能做什么,又怎会被你将刀架在脖子上。”
陆小凤与她的眼眸凝注一瞬,无形交锋。
只片刻后,那把泛着寒气的短剑蓦然化作瓣瓣花,柔柔地落在他脸上,似淋淋的雨。
他猝然闭上眼,其中一片擦过眼球,悄无声息地跌落。
一双温热的藕臂已环上了他的肩背,烟津在他胸口蹭两下,讨好地黏腻道:“小凤凰,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怎么会舍得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