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娃说:“小鱼就用水煮了蘸盐吃,若是大鱼……菹菜,阿娘最喜欢用菹菜煮鱼了,阿娘做的菹菜煮鱼最好吃了!”
周一好奇起来:“是什么样的菹菜,可否给我看看?”
她在安家坝的时候,就吃过用紫苏叶制作的菹菜,到了这边,倒是没怎么见到紫苏叶了,不知道江二娃口中的菹菜是用什么菜做的。
她方才看了一圈,江二娃家并无什么调料,连大酱都没有,想要煮一锅好吃的鱼出来,多少是有些难度的。
若是能有别的菜,给鱼增添些风味,也是好的。
她看向江二娃,却看到说是菹菜煮鱼原本很是激动的江二娃蔫了下来,失落道:“没有了,家里的菹菜都吃完了,一点都没有了。”
周一无声叹气,她知道这家三个孩子的父母在几月前离世了,瓢中最后一点水倒在她手上,她搓了搓手,直起身,说:“我去隔壁问问。”
一个村子里,一家人有的独特小菜,一般来说,整个村子都会有。
隔壁自然就是林四娘家,她婆婆坐在门口,听到周一一问菹菜,便冲屋子里喊着:“四娘四娘,抓两把菹菜出来!”
很快,林四娘就端了个碗出来,碗里放着两把微褐的菜卷,一个约莫是成人两个拳头大小,表面湿润,像是才从水里取出来,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酸香扑面而来,
看到这菜卷,周一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唾液开始分泌,什么菹菜,这不就是酸菜么!
有了酸菜,酸菜鱼还会远吗?
这时候,周一甚至后悔了起来,她不该贪图简单,把鱼砍成块状的,酸菜鱼得切片吃啊!
不行,鱼肉肯定是要改刀的,同时,她对林四娘说:“施主,可否多拿两把菹菜出来,鱼肉有些多,菹菜少了许是不够味。”
林四娘颔首,真又拿了两把菹菜出来。
捧着一碗酸菜回到江二娃家,周一现在才真的是有几分迫不及待了,虽然没有辣椒,但酸菜在,记忆中酸菜鱼的味多少也能有个七八成了吧。
她在江二娃三兄妹的家中找出了姜,还有一点麻油,待江二娃生起了火,一点麻油倒入锅中,再把姜和切好的酸菜放入其中,翻炒一会儿,加入清水,等到水开,将酸菜熬煮了一会儿,酸酸的味道开始在灶台附近蔓延开的时候,她将改了刀的鱼肉一块块下入锅中……
半刻钟后,林四娘家,婆媳二人坐在靠门口的小方桌上,一人面前都摆了一碗菜粥,正中间则是一大碗,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大盆菹菜煮鱼了。
白色的热气腾起,带着浓浓的香气扑在婆媳二人的脸上,林四娘的婆婆喃喃道:“太多了,太多了!”
看着这一大盆鱼,林四娘咽咽唾沫,点点头,可不就是太多了,盆中的鱼雪白雪白的,一块垒着一块,一眼看过去,白得晃眼,白得她嘴巴里的口水不住地流,便是当家的在家的时候,他们一家子也没有什么时候这么豪奢地吃过鱼啊!
大多时候,都是死了卖不出去的鱼才会拿回家来,一般都是些小鱼、杂鱼,煮上一锅汤,围着桌子,慢慢地把刺给理出来,吃着也是香的。
在林四娘心中,吃鱼也就是这般了,可看着眼前这盆鱼,她突然发现吃鱼可能并不是全是她以前想的那样,她不知道,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这么大的鱼罢了。
她忍不住说:“娘,我们吃吧。”
林四娘的婆婆恍惚道:“这样的好东西,也是我们能吃的?”
林四娘说:“送都送来了,若是不吃,就浪费了。”
穷人家自然是听不得这两个字了,林四娘婆婆拿起了筷子,挟了一大块鱼,林四娘也跟着挟了一块,鱼肉雪白,凑近了一闻,没有半点腥气,反倒带着菹菜的酸香。
吹一吹,将鱼肉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她立刻就慢了下来,舌头和牙齿细细地感受着鱼刺,想要将鱼刺给挑出来,她感受着感受着,一整块鱼都落入了肚子里,一根刺都没有吐出来。
坐在对面的婆婆突然说:“没有刺,这鱼真的没有刺,这不是吃鱼,是吃肉啊!”
婆媳二人感慨良多的时候,隔壁一大三小已经甩开膀子吃了起来,鱼肉同样是一大盆,除此之外,锅里还有半锅呢。
周一吃了一块鱼背上的肉,挑出一根小刺,可这小刺比起其他鱼的小刺也粗不少,且数量上少得多。
酸菜的味道不算太浓,咬一口鱼肉,再放在自己碗中特地舀出来的鱼汤中蘸一蘸,就有印象中酸菜鱼的味道了。
一块鱼肉吃完,她不得不提醒三个孩子一句:“小心着刺。”
于是三个吃得跟小狗一样急切的孩子速度慢了慢,周一又挑了鱼腹的肉给他们,再次提醒,“小心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