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你大哥放哪去了?”紫衣少年从鼻子里哼出声来。
“谁叫他走得早,叫我动不动就把他忘了啊,”嵇成夙笑嘻嘻,拍了拍紫衣少年的肩膀对阿蒲蒻说,“你这个三哥是隔壁周国公家的三小子,大名周缨,小名叫啼啼,你以后就叫他啼啼罢。”
周缨作势就要打他,眸光余角瞟过阿蒲蒻,把拳头又放了下去。
阿蒲蒻对嵇成夙说的顽笑话没放在心上,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幸好真正的嵇三郎是面善好相处的这个。
她脸上欢欣起来,笑容也发自内心变得轻松愉悦,对着嵇成夙行了个礼,把刚才问好的话又说了一遍。
“好,好孩子,”嵇成夙把嵇老夫人的慈祥学了个十成十,转着明亮的眼珠子含笑说,“蒲草是草,蒻草也是草,以后就叫你罗小草吧,小草妹妹。”
“三郎,做文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这机灵劲?给别人起诨名张口就来,你二哥考察你学问,三棒子都打不出个屁来!”隋珠的声音从三人身后响起。温和的嗓音中暗含责备和戏谑的口吻,让人生不起气来。
她和母亲隋氏是嵇家在麟州老家的旧人,随嵇老夫人到汴京住了多年,温柔的言谈举止中时不时还会显露出北地女子的豪爽。
嵇成夙怪叫:“我要和祖父和爹爹一样当将军的,有一身功夫还不够?只除了阿缨,谁愿意跟哥哥学那些迂腐无用之物?叫我看两眼就头疼!打仗靠得是拳头是万夫不当之勇,是谁比谁更不怕死!学一堆大道理有何用?”
“谁告诉你迂腐无用的?”周缨冷笑,反问他,“像二哥那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居政事堂遥领七万兵马就将三州十六寨尽数夺回,你以为靠得什么?你真当你一双拳头就能横扫千军?”
两个郎子和隋珠说话,阿蒲蒻只安静听着并不插嘴,心想怪不得她到汴京多日也难见嵇家二郎一面,原来他这么忙也这般厉害……
嵇成夙自知跟他们讲道理是说不过的,干笑着胡诌起来:“好好好我也学我二哥行了吧,考进士,做文章,出将入相……”
跟念顺口溜似的。
隋珠拉着阿蒲蒻的手和她一起坐到院中的长廊里,一边打开瓷罐亲自给她涂抹药膏,一边摇头叹息:“莫说能学得来你二哥,就是你大哥当年在军营但凡有一点空暇都手不释卷……”
她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来,微微笑了一下收住刚才的话头,转而问嵇成夙:“表姑娘额头上的包是不是你闯的祸?都快十八岁的人……”
她刚刚趁众人说话时走开了一会子,原就是去寻祛瘀药膏。
阿蒲蒻急忙道:“不是!不是三哥!也不怪……周衙内。”
她怯怯的瞅了眼周缨,声音变小。
谁叫她自己反应太慢没有躲开呢。
嵇成夙抚手哈哈笑,朝她挤眉弄眼:“欲盖而弥彰……你不笨嘛小草妹妹。”
“嗯?”阿蒲蒻不明所以,也不明白周缨为何忽然勉强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让人辨不明情绪。
总之和嵇家二郎莫名有些神似,怪不得让她差点看错。
阿蒲蒻又一次在心里感叹,还好嵇家三哥不是他们这样的。
第5章 巫女
隋珠瞅了瞅周缨和阿蒲蒻,少年神情淡漠似笑非笑与往日无异。
少女一脸懵懂陪着小心之色,叫她格外怜爱,一边把药在阿蒲蒻额头上细致的抹了一层,一边对她柔声道:
“两个三郎都顽劣得很,莫被他们唬着了。上头有老夫人和国公大人,他们不敢怎样,再不济还有二郎管束他们呢。”
隋珠调侃两位郎君,嵇成夙不服气又要跳脚,听她说起他二哥,顿时不敢吱声。
相比之下,周缨显得淡定许多,只一笑置之。
趁着周家的小衙内在,隋珠又大概跟阿蒲蒻介绍了一下隔壁的国公府。
阿蒲蒻这时才晓得,周家并非一般的外戚,乃是官家的嫡亲母舅家。太妃和老国公兄妹都已驾鹤多年,如今承爵的国公大人是官家的表弟,宫里的贵妃娘娘是官家的表妹,都是官家最亲近的血脉之亲。
“……国公最是怜贫爱弱宽厚谦和。”隋珠说完,把瓷罐交给丫鬟翠白,叫她每两个时辰给表姑娘上一回药。
又问阿蒲蒻有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口味或菜肴,她去吩咐厨下准备晚膳。
阿蒲蒻自然是客随主便,说怎么都可以。
“小衙内在我们府上用晚饭么?我叫厨房多备几道您爱吃的菜。”隋珠问周缨。
“不了,”周缨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阿蒲蒻脸上扫过,跟隋珠回道,“今日还有安排,就不麻烦姐姐。我等二哥回来跟他请教个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