郃赤定会在封地停留。
“哦。”嵇成夙满是疑惑的答应下来,从兄长淡漠的表情上什么也没看出来。
“兵刀之物自带煞气,莫冲撞了祖母和家中女眷,回去净手换身衣裳再去给祖母请安。”
嵇成忧拍拍弟弟的肩膀,把他打发走。
嵇成夙把衣着光鲜的兄长从头到脚打量一圈,嘴角蠕动终究说不出什么,抱着甲衣往冲梧院去,开始是走着的,不一会儿就向前大步奔跑。
远处传来嵇家三郎畅快的大笑声。铁衣在阳光下闪烁锐芒。
嵇成忧唇边浮现出一缕淡淡的笑意。
他从成夙离开的方向收回眸光,转向通往客院的小径。
阿蒲蒻挽着隋珠的胳膊有说有笑的从小径深处走出来。
看到出现在小径上的人,正在叽喳说话的少女忽闪着明眸垂下眼皮,不再瞅他。
青年一身白衣胜雪,巍峨如玉山,儒雅倜傥,光彩夺目,想要别人看不见都难。
她只得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声“二公子”。
“罗姑娘要捎回去给罗土司的东西,祖母说还有要添置的,叫我去把府库打开,她老人家要好生挑一挑。”隋珠微笑着退开,让他们叙话。
“这怎么可以!阿母会责怪我的!”阿蒲蒻很吃惊。隋珠过来跟她说,请她在汴京再多住些时日,不要着急回苗疆。她的行李会由快驿先行送回西南,老夫人给她母亲罗土司写了一封信,和赠礼一同捎回去。
嵇祖母盛情难却,她心里犹豫不决,确实是有些舍不得的……含糊着就答应了下来。
可隋珠没有跟她说,老夫人竟然还有东西要赏给她。从来到将军府,无论珠宝首饰还是绫罗绸缎,祖母可没少给,快驿的马车都满满的装了几大车。已经连吃带拿的了,怎么还能让老夫人破费呢。
阿蒲蒻感到不安,要去鹤延堂跟祖母辞谢不受。
“这是将军府予黑苗土司的赠礼,也是祖母……还有在下的一片心意,姑娘勿需过意不去。”嵇成忧温言出声止住她。
“那我也给阿母捎个话吧,好教她放心。”阿蒲蒻还是一脸难色。
嵇成忧说好,请她随自己到微雪堂的书房去写信,他会叫嵇府的侍卫跟快驿的车马随行,把书信和赠礼都送到苗疆的山寨去。
隋珠抿唇含笑,识趣的告退。这个傻姑娘还蒙在鼓里呢。
老夫人想要添置的重礼可比她老人家之前赏赐给罗姑娘的玩意儿要贵重得多得多,除了从汴京送过去的,还有到了黔州再置办的宅院田地和金银财帛……都是给罗土司家下聘的聘礼。想必罗土司看到老夫人和二郎的一片诚意,对这门婚事一定会欣然应允。
除夕那夜,嵇家兄弟陪老夫人祭祖后,嵇成忧请老人家为他给罗土司写信提亲,他要娶阿蒲蒻为妻。老夫人惊喜交加连声称好,她就晓得自己这回绝对没有看错。
…
阿蒲蒻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客房也有纸笔,何必到他那里去写呢。
他一说点什么,她就慌张的丧失了思考,就傻乎乎的听信了。真是的。
阿蒲蒻只顾自己低着头暗自腹诽,步子越走越慢。嵇成忧见她迟迟不跟上来,无奈停下脚步。
他双手抱臂站在一棵树下,静静的注视着她越走越近。
她越来越漂亮了,浑身都闪着光,让人挪不开眼。
她走到他跟前,他还不动弹。
阿蒲蒻盯着他的衣袖看了看,仰头问:“你好些了么?”
纯澈的眼中毫不掩饰关切之情。
嵇成忧喉咙发痒,迟疑了一会儿,含混道:“还有些痛。”
她信以为真,抓住他的右手看他手心处的伤痕。
原来她问的是他手上的伤,嵇成忧一愣,从她手中挣开,慢吞吞的说:“胸口还有些痛。”说着,状若无意的抬手抚住胸膛。
周围安静极了。他们站在一棵香樟树下,原先覆盖在树叶上的大雪已经融化,大片大片的雪水化开,沿着树干和树枝往下淌,一路把树干的颜色浸润成更深的黑褐色。偶尔有数滴水珠从高处的树叶滴滴答答往下落,像在下一场藕断丝连的雨。
水珠滴到嵇成忧额头上,越过春山似的俊逸眉峰滚落下来,湿了长密睫毛,给他的眼睛增添了几分朦胧和湿润。
青年毫不在意,也不将之擦去,任水珠从眼睫流淌到脸庞,就像从眼中流出一滴清冷的泪,充满矛盾和魅惑。
随着水珠滚落,目光温润、神情克制的郎君变得柔软,缱绻缠绵,让她的心不可思议的蠢蠢欲动,想要舔掉那颗水珠。
就像那天他吮去她眼角的泪花那样。
“亲一亲会好受些吗?”她糊里糊涂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