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使臣许尚神色难看的望向赵琛,怒声道:“王爷,辱吾国之使臣等同于辱吾国吾王!这便是贵国的待客之道?”
赵琛不以为意,反而轻松笑起来。这样的唇舌之争,在两国议和的这段时间已经发生了很多次,若把它看得很重就是很重,若把它看得很轻,也就不值一提。
西戎尚武崇尚强者,在王庭中父子、兄弟均可为了王位或利益互相残杀。郃赤对他的叔父未必有多少感情,反而该感谢嵇成忧帮他除掉一个争夺王位的竞争者。
他真正遗憾的应该是上头三个哥哥为什么没死在嵇成忧手上。
赵琛笑着打圆场:“许先生,郃赤王子,成忧已经被官家罢黜,如今就是一介白衣,他说的话跟你们在茶坊喝茶时听到的街谈巷语没什么分别,二位随意听听就好,莫放在心上!今天本王定要好好招待郃赤王子和您的手下,王子今日也下场否?”
他一边寒暄一边带许尚和郃赤等人往看台走。王令月畏怕那个王子,不敢跟上去,站在原地怯怯的望向嵇成忧。
…
门口又喧嚣起来。随着少年们喊“二哥”的惊喜叫嚷声,嵇成夙和周缨飞身下马奔了过来。后面跟着阿蒲蒻,她从马车下来,嵇成忧口中答着成夙的话,眼睛飘到她身上。
阿蒲蒻抬手将碎发拢到耳后,唇边漾开一丝微笑,提裙轻快的朝他们跑过去。随后猝然看到王令月,她脚下一顿,垂下头放慢了脚步。
怪不得他会过来。早该想得到的。
她感觉不太舒服,心房中迅速塌下去一大块,露出一个空落落的角落,怎么也填不满。却又酸酸胀胀的,连呼吸都堵到了嗓子眼。
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枕流带他们找到了剩下几个泼皮,让画师根据他们七嘴八舌的描述把那个侍卫的模样画了下来。不是嵇三哥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也没有鲜明特征,只知道体格高壮形容悍犷,大户人家的护院、南来北往的客商随身带的镖师大多如此。在茫茫人潮的汴京要找到这个人,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而且几乎每个泼皮都一口咬定,那个“主人”让他们闹事是为了帮她出一口恶气。听上去,倒真成了她惹出来的祸。想来也的确如此,如果三哥没有跟她去,就不会白受这冤枉。
三哥和周缨没有怪她,反而还安慰她。可她的情绪变得异常低落。想起嵇成忧曾经告诫过她和郎君交往要注意分寸,也曾严厉的令她不要添乱……她越发郁闷,委屈极了,又不知道该对谁宣泄。
想来想去只能迁怒到嵇成忧身上。这是没有道理的,可唯有如此,才能让她理直气壮的不去理会他,对与他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漠然以待。
她静静的缀在几个郎君身边,和王令月彼此都没有打招呼,连笑容也吝于给对方一个。王令月在看到她后,也变了脸色,更加矜持冷待。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心情应付对方。
阿蒲蒻的侧影落到嵇成忧眼底,几分惹人怜爱,又有几分冷淡让他茫然无措。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又冷了脸,他本就是仗着一时冲动跑过来寻她,这时一腔热火被浇灭了一大半,躁动的心顿时没了底。
不过,她不论对旁人还是对场上的鞠赛,都抱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又让他微妙的安下心来。
阿蒲蒻一进入看台,郃赤双目中精光射出,神情大振,终于又见到了这个小美人。若不是顾及这里是汴京,这个少女也不是他部曲中的女奴,他早就一把将人拉到身下为所欲为。不过还不容他目光放肆游走,几面屏风被抬上来,放到两位女郎座位旁边,将她们和众人隔开。也彻底隔断了郃赤的视线。
郃赤心中一哂,姑且收起邪念,和诸人一起将注意力转到鞠场上。
可是不一会儿,不论看台上的哪一方,都发现场上变得怪异起来。嵇成夙和周缨只顾紧紧盯住西戎球手中的一人,将他拦截住,四手四脚招呼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响,那人倒下痛呼,脚下的球被瞬间劫走。
场上的动静终于惊扰到走神的阿蒲蒻。越过跑动的人影,她定睛一看吃了一惊,倒在地上发出痛苦喊叫的西戎人就是画师笔下的那个侍卫。那么他口中的“主人”……
她转头望向西戎使臣坐着的地方,一道含着怒气的声音被挡在屏风外。
“王爷!今日为何频频羞辱我使团中人?”说话的人是许尚。
赵琛和嵇成忧互相看了一眼,嵇成忧起身朝场中走去。
郃赤突然站出来,皮笑肉不笑:“先生莫生气!我们西戎人没这么小气,球场如战场,手脚无眼也是常事,谁叫他技不如人!还不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给本王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