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的那一刻,洛甜从马车里探出头,对着十里长街微笑着挥了挥手。
她想她应该看得到。
宽敞华丽的马车驶出城门,洛甜心堵得慌,依偎在吕铭昭身上说:“倘若小姐有难他们得回。”
她祈祷在这些日子里,她表现出来的软弱和无能为力,能让云裳明白除了放弃复仇,没有其它路可走。
她希望潇洒的离去,能让云裳看到另一种活法。
吕铭昭宠溺的搂着她,坚定的点了个头。
他们两人当初一见倾心,要说彼此有多了解也谈不上,他就是知道洛甜所有的软弱和强悍都是因人而异的。
真要倔起来骨头硬得很,他粗人一个,里面的含义看不懂,又觉得自家媳妇总归是对的。
云裳送走了洛甜,最后的心事算是了了。
回府后,当晚就病倒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来看过她,又走了。
清醒的时候看到许黛娥坐在床边,她们相互看了一会,云裳就笑了,她想王妃是一个极好的人,瑞德帝为了坐上皇位也没错,只有晏南修和她错了。
正如浦笛和她说的,这几年边陲渐渐稳定平民安乐,当今圣上算得上个好皇帝,十四岁的晏南修又能做些什么主呢?
新帝登基改年换号,总是要死人的,那次死的是云家罢了!国家大义面前,云家只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如果阿爹还活着也会陷入两难之地,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罢了!
看着洛甜微笑着和她挥手道别时,她觉得活着真好,外面的天地真广!
还是那句话,活着的人比死人重要,她想和晏南修也该结束了。
一旦把事情想清楚,做决定只是一瞬间的事,生命崩得太久,以至于放下的那一刻便病倒了。
云裳面对许黛娥,从未如此坦荡笑过。搞得许黛娥都有些震惊,震惊之余很快就冷静了,把她扶起来说:“烧了两天,总算退下去了。”
随手便把旁边的汤药递到她手上。
云裳大大方方的接过一饮而下,揩了下嘴角说:“麻烦王妃了。”
许黛娥笑笑,“不麻烦,我们早就是朋友了,不是吗?”
许黛娥从来都是慧心明理的人,两败俱伤她不愿看到,王爷那边她劝不动,只能来劝云裳。
云裳坦然道:“一直都是我小心眼。”
“云裳。”许黛娥见她面色轻松,适时的说道:“我们谈谈王爷吧。”
“嗯。”云裳淡淡地应了一声。
许黛娥想了想道,“我一直知道王爷心里藏了一个,入住东宫时,我见过一个长得一个与你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伴在他身边好几年,我知道她不是你,他看她的眼睛总是很深邃却没有爱,曾经我不懂,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他在找你的影子。”
云裳沉默半天后才说:“我想见王爷。”
许黛娥以为她想通了,心里一阵轻松,又隐隐有些难过,她在宁王府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可是王爷的心落在哪处,往后需要费些心思了。
云裳想见晏南修,这几天反而见不到他,本来都上床歇息了,左想右想难以入睡,她披了件衣服,坐在案前写写画画。
她生病的那几日晏南修每天都会来看她,只是云裳都在昏睡,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蛋和紧锁的眉头,就知道云裳不想见他。
每次在她醒来之前就走掉了。
夜里王府很静,屋子里更静,冬兰困得不行,趴在案前打瞌睡,几次睁开眼都见着云裳在画画,又趴回去会周公了。
年关将至,晏南修最近忙得很,回到府中已是卯时,前天听王妃说云裳好像想通了,心里开心不已,只是前两日回府都是深夜了,他才没来打扰。
晏南修推开屋门,看到书房那处还亮着灯,就趋步走了进去。
冬兰趴在案前哈喇子直流,云裳也还没睡。她静静坐于窗前,手握空笔,看上去无爱无恨也无嗔。
云裳感觉到有人进来,抬起头把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晏南修笑着解开大氅走到她身边,案上放了一张图,画的是一幅垂钓图,寥寥几笔两个细长的身影,手中握着鱼竿,在冰天雪地里靠得很近。
天很冷,这幅画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晏南修穿过屏风时,看到牡丹图上云裳落了字。
同遥吾山一样。
云裳起身和他并排同行出了书房,他总感觉云裳身上少了点东西,揣摩了一下是少了情绪,抵触的情绪,想到这晏南修笑意更加浓郁的跟在后头进了里间。
走到门口,云裳挡住了他,不让他再走进去一步。
晏南修也不恼,把大氅随意地往椅子上放下,笑笑道:“这几天,你气色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