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半年多的功夫薛冲过得很快,胡笳和她哥哥云隽——西通人的汉名,他的真名太长没人能记住——你追我逃,一路找到北境,薛冲跟着回了趟家,珍珠躺在摇椅上被狗簇拥晒太阳,睁眼看到她,非常惊讶。
再过了几日,云隽总算放了宁不苦,却抓走了胡笳,薛冲这就不追了,于是把宁宁送回栾书冢。
宁不苦在墓门前哭泣,身后跟着一溜的西通大汉,这是先前在胡笳的威逼下给宁不苦磕头叫过师父的,栾书冢后继有人,薛冲不必做他的老婆了。
西通大汉做小伏低端茶倒水捏肩捶背,薛冲想笑不敢笑,而宁不苦回头凶道:“下去!”
宁宁泪洒墓前,可又问薛冲能不能给他背一次苏轼的《江城子》。这是他们在西南郡听到的好词好句。
不过薛冲说:“这是悼念亡妻的。”
宁宁说:“那有没有天上人间十年不相见的呢?”
薛冲倒是想得起独臂神雕侠和龙女的故事,但脑中全无诗词。
宁宁又问:“有没有天上人间这辈子痴心不改的呢?”
那也有,薛冲又想起襄阳的少女相中了独臂神雕侠的故事,可惜还是说不出一句有文采的。
薛冲在墓前站了个把时辰,最后趁着大汉端水的功夫,一扭身走了。
宁不苦往上看是洞顶,往下看是暗河,这是他的家,他失去了一把剑,得到了西通的玉,失去了一个人,得到了几个会种西瓜的大个头傻瓜,老鼠吱吱毒蛇嘶嘶,宁不苦终究是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离中秋又过了些日子了。
薛冲又花了好些天,才赶回红林梅州。
这一路上她比追着胡笳云隽时名声更响亮了,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走到哪都被人认出来。
薛冲回到母笋龙材武馆时,是除夕的黄昏,她老远就看到院子里红梅树下有个高大的人影,她相当情怯,走过去又大失所望。
是梅解语来送贺礼。
吃过年饭,薛冲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新收养的小狗趴在脚边,也跟着她一起无精打采。
江南的雪下得不大气,好半天堆不起来,落在橘子树叶上,马上就融了。
薛冲就在这样秀气匝密的雪中看到有人撑着伞在昏黄灯光下慢悠悠地靠近。
或许是珍珠心有不甘抱着狗上门要债,又或许是公仪蕊大梦方醒无处可去,也或许是宁不苦再也回不去墓中寂寞的日子千里投奔。
这么多的或许,难道不好吗?
可薛冲在起身的瞬间还是心跳如雷,小狗护主地大叫起来,一人一狗都是这样没志气没出息。
城中有人放烟花,他们同时抬起头,看完烟花两人又低头,薛冲慌张地催促小狗,口不择言:“三郎,快叫人,这是你……”
薛冲很窘,小狗很困惑,可除夕夜的归人泰然顺应她所有的窘迫,仿佛天下没有比这更自然的事一般蹲下身一本正经对小狗道——
“琴漪,我是琴漪。”
他弯着眼睛说道,一如初见,一如这往后的许多岁月。
---正文完。
作者的话
老石芭蕉蕉
作者
07-19
比我想象中正文写完得快……距离完赛还有几个礼拜,我会以隔日更的形式给大家更番外的,不要抛弃我啊!求票求订阅!抱紧大家的腿~~~~~
番外卷
琴狐记【一】
步琴漪回到红林梅州后,又发生了很多事。 他在母笋龙材武馆过的第一夜,冲冲有些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步琴漪非常擅长,然而他总不开口。 冲冲自然不能冲过去扒他的裤裆。 他那么高的个子,蜷在小板凳上,泰山冒充鹅卵石,又饶有兴趣地拨动着三郎小狗的下巴,狗先前还在他怀里瑟缩着朝冲冲求助,而后步琴漪施展手段,三郎便屈服了。 “小狗儿,来,爬到我的膝盖上。”步琴漪托着下巴,很有行为地把脚伸出去,三郎是只正宗板凳狗,又还没长大,在步琴漪脚下哀哀叫唤,十分想爬上去,可他抱着胳膊丝毫不伸出援手,三郎纵身一跃,步琴漪伸手抱住它——“乖。”他忽然转过头,看向门口的冲冲。 冲冲连擦人中,人中快要起火的时候,步琴漪抱着狗走来了,冲冲刚要接住三郎,三郎也是这么以为的,呵,它被放落在地,三郎眼睁睁看着木门在眼前关上了,它用自己的小爪子挠门,困惑地听着门另一侧发出的动静。 三郎在内室里趴着摇尾巴伸出舌头呼哧呼哧地等待。 桌椅板凳怎么了,为何在摇晃?橘子怎么了,为何滚落一地?主人又怎么了,为何和它一样大口吸气呢? 再开门时,薛冲理着下半身的衣裳,步琴漪慢条斯理地擦嘴。他弯腰拾橘子,和三郎对视,他眨了眨眼,三郎又跳到他怀里,自投罗网。这又是为何呢? 三郎不明白,三郎只是一条小狗。 它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里,内室里发生了什么,它可就不知道了。 薛冲在送走三郎后,又要饿虎扑食,又忌惮家中其他人,所以格外小心地试了试床板,使劲在床板蹦跶了两下,确认它很解释后,一拍大腿:“来!” 步琴漪站在她面前,举起袖子,又是藏住了笑着的嘴,只露出眼睛:“似是武松要酒?” 冲冲叉开腿,坐在床上,看他剥自己的衣裳,懵懵地看着他,但好像又觉得有点害羞,于是道:“七碗不过岗!我不会要你一晚上伺候我七回的!” 步琴漪脱了衣裳,叠在桌子上,坐到她身边,自下而上看她:“这又是什么道理。” 薛冲脸红如血滴:“太土了,说不出口。” 步琴漪鼓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