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贽曾听闻有胡医介绍这“幻心丹”,能唤狂情、并致迷恋,甚者如中巫蛊,发作时能入无我之境,将眼前人奉若神明。但危害甚重,用百日而髓枯。
当宇文贽从那人儿口中尝出“幻心丹”之味时,一颗心便慢慢沉了下去。
因为那胡医还曾说过,因这红丸有巫蛊之效,若解之,能令受害人将当前之“神明”,转而视作寇雠,有甚者,竟能怨恨入骨。
若替徐晚庭解了药性,他可能视自己为寇雠,甚至,可能对自己怨恨入骨。
在那轩车中,刚刚品尝过情爱滋味的世子爷,虽则是悄悄的、上不得台面的品尝,并且很可能自己永远不会让那徐公子知晓今日这个纵情之吻,但……
宇文贽又如何舍得,从此变成徐公子眼里怨恨入骨的寇雠?
但若不替他解了药性……
怎能不替他解呢?宇文贽挠着头,闷哼着质问自己。
他万未料到,自己卸下一切防备,拆掉自身所有心防,对徐公子印下的那个吻,竟很可能便是和他之间唯一的、最后的关联。
十九岁的世子爷,第一次体会到,令人无奈到绝望的……情伤。
第33章 解药
柳妈妈从宇文世子手里接过药瓶, 心下似有恍然,难怪小姐状若呆傻、行止怪异,原来是……
她不敢问世子爷, 自家公子是被人下了毒?还是因何中了什么招?
因为她看那世子爷, 满面阴黑, 眼底仿似有无边怒火, 一戳就会喷发出来……又仿佛不是怒火, 而是……凄然……悲怆?
柳妈妈看不懂,也不敢多看。
就连那药的用量,也有点不敢问, 只嗫嚅着, 拿着那药瓶, 候在当地。
好在世子爷开口了,声音低沉阴冷:“一次服下。”
柳妈妈掂了掂手中药瓶, 挺大的一瓶,便是喝水,也得喝上一会儿呢。怎的要将这整整一大瓶药,一次喝完么?
便忍不住小声问出一句:“这一瓶全部……服下?”
世子爷已经转过了身,丢下一句:“全部,会很不舒服,忍着,”顿得一顿, 又补一句,“你们须按住他, 实在按不住,便用绳子绑住……”
听世子爷说出这话,柳妈妈大惊, 眼泪已是涌出,小姐怎的被害成这般模样,竟须服用这让人难过成那样的药么……
却见世子爷已出门离去,门边留了一卷布绳。
看得一眼那布绳,柳妈妈又是一阵揪心,泪水再一番喷涌,好不容易将自己定下了神,擦干眼泪,慢慢走入浴房。
吩咐若兮和自己一道,将小姐扶出浴桶,擦干她身上的水,穿上一身白色小衣。正琢磨着后面要如何进行,却听外间有丫头道:
“柳妈妈,世子爷说了,请您先将公子扶到床榻上,喂他吃些吃食后,才好服药……”
心道确是如此,暗暗感念那世子爷实在心细,竟连这般细节都考虑交待到了。
忙让若兮到“小厨房”取了今日给小姐做好未用的饭菜。
原来那柳妈妈是个懂事的。镇国公府将她三人接入府邸,屋子院子都给辟好、归置好,还专门安排了丫头过来打扫伺候。柳妈妈感念不已,早从徐家给小姐带过来的银两里支了些出来,给几个丫头添了份福利月钱。又不好给宇文府上厨房多添麻烦,便自己在院里侧屋辟出个小厨房来,拜托个丫头出府采买,自己便负责了那日常饭菜,偶尔做些京城没有的菜式,给冯太夫人和镇国公爷送些过去,两相悦睦,倒是深得寄居之道。
今日本做了些小姐爱吃的竹丝鸡盅,蒸得的陈皮鲈鱼腩,又加了份碧粳米粥配菱粉香糕,还有玫瑰酥酪做餐后甜点。哪知小姐下学后并未归来,却是遭了事故……
此刻便服侍徐菀音用了些粥,吃下些香糕、酥酪。那小女郎虽仍自恍惚、偶尔胡闹,却也实在饿了,乖乖吃了些进肚。
吃好食,收了碗筷器具,柳妈妈吸得口气,与若兮说一声“将公子扶到榻上吃药”,便过去收拾床榻,将那布绳放在一旁。
若兮怪道:“怎的吃药还需到榻上么?”
被柳妈妈瞪了一眼后,不敢多话,便扶着徐菀音上了床榻。
却在柳妈妈刚将那药瓶打开,送到徐菀音嘴边时,那本来迷糊的小女郎竟勃然发怒,嫌那瓶内物事难闻,胡乱挥着小手,令柳妈妈拿开。
柳妈妈与若兮坚持了几回,竟差一点被徐菀音打翻了药瓶,吓得一时不敢再送药瓶近她身。换作个茶盏,盛了点水端过去,却也被她扑翻,反将新换的小衣泼洒得湿哒哒的,胸前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