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沈将军。”
“谢沈将军,谢沈家军。”
数以万计的百姓纷纷下跪,此起彼伏的喊声响彻云霄,听得在城墙上送行的谢辰心中激越难平。沈檐更是热泪盈眶。
他翻身下马,对着众人的方向重重跪下,“多谢诸位前来为我送行,我沈檐在此立誓,一生驻守边关,有生之年,绝不让匈奴侵犯我边境半年。”
“沈将军大义。”
“恭送将军。”
百姓们的呼声一声比一声高,沈檐站起身,却在人群中看见了沈夫人。
她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或许还在等,等沈檐主动问她。
可惜沈檐如今已不想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他翻身上马,轻夹马肚,“驾。”
马蹄“哒哒哒”,朝城外走去。
朝阳之下,沈家军龙骧虎步,威风凛凛。
出了京都,沈家军按之前的路线行进,沈檐走到雍州地界后,拐进了一条小路,不见了踪影。
傅云修给他来信,说是要给他践行。
沈檐原本不想去的,但傅云修信中说,小铃铛也会去。
他终究没忍住诱惑,欣然赴约了。
山间小亭里,傅云修端起一杯酒敬他,“这杯酒,敬沈将军,沈将军大义。”
说起来,两人一开始本就是朋友,只是因为沈皎,才反目成仇。而沈皎假死的这些年,沈檐虽有意为沈皎报仇,完成她的遗愿,可最终,他还是心软,没对他真下手。
想起这些,沈檐还觉得怪对不起他的。若非他们兄妹从中作梗,他们两人,或许早都成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这一杯我敬你,是我受人蒙蔽,险些酿成大祸。”
傅云修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和他轻碰一杯,“也不都怪你,是我意志不坚,才到今日这局面,怪不了你。”
两个男人在一块儿喝酒,阿满就静静地带着小铃铛吃东西。又是爬山,又是等人的,早上吃的那点儿东西早都消化殆尽了。
等母女两人吃饱喝足,他们二人酒过三巡,阿满终于才说话。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坠子递给他,“这个你拿着。”
“这是?”沈檐不解。
“你送晚娘的那块平安扣,沈皎的人抓了小铃铛去,推搡间,平安扣摔碎了,我后面又叫人从小破屋找了回来,找工匠稍稍加工了一下。一块在小铃铛这儿,另一块你拿着吧。”
沈檐接过那枚残玉佩,鼻头发酸。
他就说这枚玉的材质与颜色很是眼熟,却不想,竟是那枚平安扣。所以最终,他连晚娘最后一样东西都没守住吗?
世人皆说沈家军势如破竹,说他运筹帷幄,守卫国家安宁。可他守得住世人,却独独护不住一个晚娘,何其讽刺。
一滴清泪落下,浸润了残玉。
阿满看他落泪,原本对他的怨怼消解了几分,难得的出言安慰他,“你也不必自责,或许这是晚娘冥冥中的安排,想着给你留个念想。”
阿满见小铃铛正忙着玩沈檐送他的小木剑没空搭理她,接着说:“若真的起战了,在战场上惊醒些,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要养。”
“知道。”沈檐擦干了眼泪。纵使再不舍,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站起身,朝着阿满和傅云修施施然行了个礼,“多谢,保重。”
“保重。”傅云修说。
阿满牵着小铃铛,“小铃铛,跟沈叔叔说再见。”
向来十分听阿满话的小铃铛,今日却格外反常,她上前了两步,伸着小短手,想要沈檐抱。
沈檐身着盔甲,怕硌着她,也怕自己越抱越不舍,就只是蹲下摸了摸她的头,“小铃铛乖,以后要好好听爹和娘的话,知道吗。”
小铃铛没说话,只是往前两步,踮着脚抱住了沈檐的脖子。抱得紧紧的,好像是知道他要走似的。
沈檐终是没忍住,回抱住了她,“乖,叔叔会很想很想你的。”
“呜……”忍了许久的小铃铛,终究还是哭出了声,趴在沈檐的脖颈里嚎啕大哭。
“哇哇哇……小铃铛也会想沈叔叔的,哇哇哇……”
还真是父女天性啊!
傅云修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感慨。
小铃铛平日里见着沈檐都躲着走,现在竟像是知道他要走,依依不舍了起来。
血缘天性,果然强大。
最终,沈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哄好了小铃铛。而他脖颈处的衣服,也早被小铃铛的泪水和口水浸染了个透彻。
临走前,沈檐单独和阿满说了会儿话。
“阿满,当年的事儿,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一切罪恶的开始,是我们兄妹俩,云修他,也是被逼无奈。他不喜欢沈皎,娶她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些年,他到处找你,即便知道我想要他死,也从没停止过。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和他之间,不该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