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菘蓝应声退下。
钟夫人打了个哈欠,朝内室走,“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明日还有好些事要忙。”
孟砚站着没动,眉头紧锁,“你……不去看看窈窈?”
“看什么?”钟夫人奇道,“人不是平安回来了么?菘蓝脸色瞧着也没什么不对劲,可见一切安好。”
孟砚跺了跺脚,焦躁地在廊下转圈圈,“方才没听菘蓝说么?是裴序那小子送回来的!窈窈酒量不佳,又是被他送回来的!这深更半夜……”
钟夫人闻言,反而笑了,轻轻拍了他一下,“他们俩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婚期就在眼前了。你有功夫操这个心,不如再好好想想,还有哪些嫁妆需要再添置打点,莫要委屈了女儿。”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裴少卿向来有分寸。”
“分寸?什么分寸!”孟砚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我还不知道男人?当年我……”他话说到一半,瞥见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噎住。
钟夫人斜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自顾自转身进了内室。孟砚在原地站了片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跟了进去。
翌日,孟令窈醒来,除了有些宿醉后的口干,倒并无其他不适。刚用过早膳,便接到了周希文邀她去别院小聚的帖子。一去金陵几月,周希文自己也是大忙人,她们倒真是许久未见了。
她当即更衣赴约。周希文常居的别院精巧别致更甚往昔。
两人相见,自是欢喜。周希文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打趣道:“气色这般好,容色更胜以往。也不知是金陵的山水养人,还是……裴少卿养人?”
孟令窈泰然自若,“是我日日不辍往脸上涂的那些香膏脂粉养人。”
周希文闻言哈哈大笑。说笑间落了座,很快有侍从上前奉茶。孟令窈抬眼一看,是个面容俊美、唇红齿白的年轻男子。
她接过茶盏,随口道:“这个……好似不是先前那个。”
第105章 神仙不换 宜嫁娶,宜安床。……
周希文神色抿了口茶, 淡声道:“那个不听话。”她指了指奉茶男子,“这个谈得一手好琴,可要听听?”
孟令窈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那男子便安静地坐到一旁, 焚香净手, 奏了一曲。琴技确实高超, 指法娴熟, 音色清越。
一曲终了, 孟令窈神情平静,并未有多少触动。周希文观她神色, 便知端倪,笑道:“前些日子京中都传遍了, 说你启程金陵那日, 裴少卿在渡口边弹了小半日的琴为你送行。想来,听过那样的琴声,这些寻常音律确实难以入耳了。”
孟令窈摇摇头, 目光落在琴师身上, 语气平和,“他的琴艺高超, 堪称国手。不过, 琴为心声,到底还是要以情动人。空有登峰造极的技艺,而无真情实感倾注其中, 就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美则美矣,未能动人。”
那琴师闻言,神色一僵,略有些无措地看向周希文。
周希文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 漫不经心道:“你怕什么?我又不要你的真情。”
男子霎时间仿佛安心了,眼底却又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周希文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孟令窈挑了下眉,“这个……我瞧着,也听话不了多久。”
周希文拨弄着腕上的玛瑙珠子,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无妨,那就再换一个。”
“你这日子,”孟令窈想了想,“可真是神仙都不换。”
周希文笑了一下,道:“今日叫你来,便是想告诉你,情爱固然美妙,但人的活法多的是。我自然是盼着你与裴少卿白首相依,恩爱不移。可……”她顿了顿,声音沉静了几分,“可若是他日后有半分不好,让你受了委屈,离了他,咱们照样可以过得风生水起,逍遥自在。”
“你放心。”孟令窈握住她的手,笑着道:“你知道的,我这人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更何况,还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正是!”周希文又想起一事,唇角翘了翘,“我听说谢家小姐已在金陵定了亲,可惜……往后,这京中便只有你我二人相互依靠了。”
孟令窈闻言,不由失笑。
相聚总觉短暂,临别时,周希文随意塞给她一个锦盒,瞧着轻飘飘的。
“喏,拿着,好东西。”
孟令窈接过,心中暗自嘀咕,以周希文的性子,别是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压箱底”之物。
待上了马车,她打开一看,里面却不是预想中的画册,而是厚厚一叠地契,涉及京城、江南乃至蜀地好几处旺铺和田庄。
最上面一张赫然是姑苏城内一处铺子。
孟令窈眼中生出微澜。那是她预备着开第二家分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