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不由迟疑,“若还是分文没有,那又当如何

?”

解夫人责难地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善人了?没钱就卖人,收屋子。那家的宅子还值几个钱,把人全撵出去,房契送到鬼市上叫卖,价高者得就是了。”

管家这回有了主张,干脆地道声是,急于承办去了。

解夫人忙了一整日,这时才有空歇息,崴身倚在花窗前的睡榻上。

天上的月,凉凉照着地上万物,商人么,唯利是图乃本性,会有多少人因她的狠绝流离失所,她根本不在乎。死了丈夫就能赖账吗?自己也死了丈夫,同是天涯沦落人,对方该体谅她新寡,还得接着过日子呢。

唉,上了点年纪,腰酸得很。她翻个身,拿手捶了捶后背。

这时不知哪里刮来一阵妖风,吹得蜡烛噗噗作响,火旗极速摇曳,没几下就熄灭了。

她支着身,正打算起来查看,忽然颈后一阵剧痛,顿时没有了知觉。等再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走动,偶尔还有三两句闲谈──

“别让她饿死。”

“还要养几日?鸡汤炖好了……”

她分辨不清白天黑夜,为了逃脱,扯着嗓子喊救命。可惜这地方就像个酒瓮,发出再大的声音,都被分毫不差地回收了。她喊了很久,喊得嗓子嘶哑,却一点用都没有。

每日三餐,门上的小窗会打开,一只手推进陶罐,里面装着鸡汤。她喝了总有十几顿鸡汤,喝得闻见味道就犯恶心,那天决定就算饿死也不喝了,却被蛮狠地拽出了黑屋子。

乍然到了亮处,外面的日光刺得她根本睁不开眼。她害怕会被刺瞎,不得不捂住眼,等到能够适应光线时,才发现又被送进了点满灯火的屋子。

屋里站着一位年轻的女郎,模样美丽动人,尤其眼睛闪亮如星辰。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和声道:“慢待夫人好几日,还请见谅。”

解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是什么人?掳我到此要干什么?”

女郎愈发笑得眉眼弯弯,“我们是杀了解家父子的人,把你掳到此处,是因为接下来还要杀你。”

解夫人一怔,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我与你们无冤无仇……”

“仇和冤太多了,数都数不清,所以就不用数了。”女郎仍旧好声好气,“照理说,解度延死了,你该与他团聚才对,但我知道你们夫妻情分并不浓,所以目下有两条路,夫人也不是非死不可。”

解夫人实在弄不清她要做什么,本以为死路一条,但忽然得知有生机,自然要搏一把活命,便颤声道:“请女郎指教。”

女郎慢悠悠踱着步,一面道:“人人都称你解夫人,但却没人知道你也有自己的名字。你姓洛,名雪阶,二十四岁嫁解度延,至今已有三十年了。年华老去,容光不再,家业无数却后继无人,是夫人目下最大的困扰。呕心沥血这么多年,最怕见到家业旁落,女儿靠不住,交给子侄又不甘心,那何不自己长长久久地把持,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直到培养出上佳的传人。”

解夫人听得很仔细,脸上神色也随她的剖析变得晦暗。直到听到最后,她才浮起嘲讽的笑,“女郎在同我打趣吗?我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再活三五十年,只有成精了。”

“用不着成精。”女郎道,“非但不用成精,还能重获青春,夫人可要试试?”

解夫人越听越觉得玄妙,踌躇道:“女郎有什么办法?既然助我,我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吧?”

女郎没有说话,探手扯开了覆盖在长案上的披布,露出底下一具年轻的皮囊,然后比了比手,请她过目。

解夫人定眼打量,眼泪几乎夺眶。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是三十岁的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眉间的那颗痣都一模一样。

女郎问:“如何?夫人可想做一场交易,住进这具崭新的皮囊里?”

韶华逝去总是令女子心伤,解夫人是惯常拿主意的人,当即便下了决心,“我曾听说中都有偃师,造人躯壳惟妙惟肖,今日见识了,果然大开眼界。女郎尽管开条件,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让。”

爽快人说话做事就是敞亮,女郎道:“我赠夫人青春,夫人自会报以瑶琚。不夜天人来客往,最不缺的当属人脉与银钱,而这两样,我恰巧都需要,只是目前还未到用时,所以夫人可以先赊账,容后再还。”

“仅是如此?”解夫人戒备地问。

女郎温和地颔首,“仅是如此。”

解夫人道:“我是生意人,最会权衡利弊,钱权在重活一次面前算不了什么,一切依女郎之计行事。”

上一篇:名门第一儿媳下一篇:惊山月

尤四姐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