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这样坦荡荡的女郎,有谁能不喜欢?可陆悯却无言地将视线定格在手里的图卷上,他以为大多女郎都习惯含蓄表达,原来他错了,并不是所有女郎都一样。
不说话就表示默认,反正亲事板上钉钉,无人能够动摇。
而卜果和鱼瑚两位女郎的前程告吹,消息很快传到了陆家人的耳中。太师是崂阴陆氏出身,那个世家大族中有不少子弟在朝为官,陆氏根基在崂阴关,树冠却在他乡的帝都蓬勃生长。族中耆老卸任也并未归故里,还得留在天子脚下,监督着族中子弟的一言一行。
官职最高,最有出息的儿郎私定了终身,这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在识迷等着参官把东西置办妥当的这段时间,陆氏的三位长辈驾临了山河坊。
两位族老并陆悯的嫡母,都是有身份的人,气焰并不嚣张。进了门,神情和蔼地望向陆悯,陆封君问:“跃鳞,你近来身子怎么样?”
高高在上的太师,在长辈们面前还是放低了姿态,起身道:“略有了点起色,劳阿母挂心。”边说边比手,请长辈们上座。
两鬓花白但头顶漆黑的那位,是陆悯的堂叔,他笑着说:“我看气色着实好了许多,人也愈发干练匀停了。明日是祭祖的日子,你切要腾出时间,到底四年不曾在列祖列宗跟前磕头了,这次露露面,对祖宗也算有个交代。”
陆悯拒绝得很干脆,“中都神道要修改,时间紧迫得很,明日一早就得回去。”
另一位眉毛长如寿星翁的,是陆家的族长,他笑着打圆场:“不碍不碍,皇命要紧。族中男丁多,让他们代劳就是了。”
陆封君那带着三分挑剔的视线,终于转到了识迷身上,偏头问陆悯:“这位就是你要迎娶的女郎?女郎是哪里人?家君做什么营生?家中有几口人?现居何处啊?”
这一长串的问题,得耗费识迷很多脑力。她拼凑不起来,转头对陆悯道:“你说。”
你说?陆家的长辈一致认为,这位女郎不太知礼。
识迷则有些同情陆悯,都爬到了太师的位置,仍旧绕不开族亲的施压。只是娶个亲,还要来一场三堂会审。
不过陆悯倒是气定神闲,照着原先的说法告知他们:“女郎是阿叔早年收养的养女,我在中都与她重逢,就把婚约定下了。”
三位长辈顿时错愕,陆封君低呼:“二叔的养女?从未听说他有什么养
女啊。”
陆悯言之凿凿,“一向养在外面,家里人都不知道。”
越说越不可测,三人都迷惘了。陆封君道:“你阿婶也不知道?养女又并非见不得人,瞒着家里做什么?”
可见养女之说存疑,里头必有更大的玄妙。
陆悯一口咬定就是养女,“阿叔不在了,没法替女郎正名,但我知悉经过,三位长辈是信不过我吗?”
所以是死无对证,想怎么说便怎么说。陆封君有些不悦,但很好地掩藏住了,缓声道:“若没有这层关系,定下亲事我也乐见其成。但有这层关系,反倒说不清了。还是再商议商议吧,你今日回家吗,你阿兄正好也在,兄弟二人见一面,听听你阿兄的看法。”
陆悯说不必了,“今日在高议台见过阿兄,他近来也忙,就不要麻烦他了。再者我到了如今年纪,婚姻大事可以自行做主。过阵子在中都迎娶女郎,诸位若是不嫌路途遥远,可以来中都证婚观礼。”
三位长辈都觉得他有些过了,族长语重心长,“虽说你年岁不小了,且身居高位,但终究是陆氏子弟。母亲兄长都在,还是得问过他们的意思。”
陆悯笑着望向陆封君,“我本想抽空回去拜见阿母的,恰好阿母来了,免于我奔波一场。”
看来他这头说不通,陆封君便打算对女郎晓之以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女郎出阁须得好生张罗,千万不能操之过急。毕竟跃鳞身份不同寻常,为了他的声望,也为了女郎的体面,莫如下次回上都再从长计议?也好容我些时间筹备。”
可惜,识迷是个不守常理的人,根本油盐不进,“我愿意孤身跟着他到处跑,还在乎体面?”
话说得很好,一口气令陆家人瞠目结舌,也引来了陆悯刀尖般锐利的凝视。
本来就是,哪来这么多的弯弯绕。她的目的从来不是相夫教子,太师的声望和她有关,但长远来说关系不大。娶个亲而已,还能名誉扫地吗?
守旧的长者,似乎出现了手忙脚乱的迹象,陆封君冲着族长语不成调,“您看,这……这如何是好?”
族长心灰意冷,“跃鳞!太师!”
识迷决定一语定乾坤,“我不要聘礼,给抬花轿就能抬走。实在是我爱慕堂兄,无法自拔,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长辈们不要教他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