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眯眼,神色极其不快,道:“留到此刻说,便什么都能厘清么?”
莫天觉犹豫地道:“……是。甚至,要等皇上您离我们几步远才可开口,也是此因,是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全。”
吕尘一直双眸沉沉地看着莫天觉,在莫天觉这句话后,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皇帝也猛地看向了吕尘——莫天觉的意思很清晰明显了。
吕尘是武将,造过太多杀孽,所以不便跟入殿中,只能站在殿外。
眼下,他们之间隔着数步路的距离,和一个一脚能夸过的门槛,但吕尘却决不能也不敢跨过。
莫天觉抬手,一指吕尘:“杀害三殿下的凶手,正是吕尘。”
第199章 外合
张小鲤感觉到身边昭华微微一颤。
外头,吕尘也是一顿,但因面具遮挡,并不能看清表情。
可莫天觉的话,还是让几个鹰卫和御林军不动声色地往吕尘身边靠了靠,冯乐安是三皇子最为信赖的手下,此番自然也来为其送行,他听闻莫天觉的话,几乎是目眦欲裂,手死死按在腰间刀柄之上,似要随时和吕尘拼个你死我活。
他们都知道吕尘的武功有多高,也知他若暴起出手,需要多少人才能阻止他。
吕尘一言不发,皇帝过了好一会儿,似是才勉强压住心头震愕,看向了吕尘,道:“为何不为自己辩解?”
吕尘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道:“回陛下,这般荒谬污蔑之言,微臣以为,连反驳都是白费功夫。”
莫天觉不急不缓地道:“佛堂外,陛下前,微臣怎敢有一句妄言?吕大人不但杀了三皇子,还杀了那个同行的孙产婆。手法,微臣与张大人已勘破。”
吕尘仍是神色沉稳,不见半点慌张,觑着莫天觉的眼神还带着三两分不屑。
莫天觉道:“三殿下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断魂又是几乎见血封喉的毒药,故而三殿下唯一的死因,只有随身携带的酒。可,此事审问过许多人,都能确定,这酒之前有许多人曾饮过,都不曾出事。而在他们引用后和三殿下饮用之间,并无任何人能接触酒袋口,不可能再行投毒之事。后来,微臣审讯当日一同饮酒的鹰卫,有人提及,吕大人中途曾离席。”
莫天觉看了一眼吕尘,接着道:“吕大人当时离席的理由是要如厕,也的确朝着东边方向去了,可最后却从西边回来,此是疑点一。回来后,吕大人便提出酒要留给三殿下,让三殿下自己把酒装入了酒袋之中。但因为剩下的酒多了些,吕大人便拿过酒袋饮了一大口,此为疑点二——酒壶里的酒多了点,按理来说,吕大人把酒壶里剩下的酒给喝了便是,为什么非要抢三殿下的酒袋?还有一个和吕大人无关的疑点——在酒袋里下毒,”
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只盯着吕尘。
吕尘平静道:“西去东归,是因喝醉了酒,回来时走错了路。至于为何喝酒袋中的酒,也是因醉了,随手一拿,并未多想。”
莫天觉摇头:“不,因为你抢过酒袋,便是为了将断魂下在其中。你的手的确没有触碰过酒袋口,因为断魂,在你的口中。”
此言一出,本绝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众臣甚至侍卫们都不由得露出吃惊的表情,显是觉得莫天觉的这个推断太过荒谬。
吕尘冷冷地道:“断魂见血封喉,莫大人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莫天觉对皇帝拱了拱手,小心从衣袖中拿出一块深色帕子,展开后,里面仍是当初那一小块蜡。
莫天觉道:“这块蜡,皇上可还记得?”
皇帝颔首,莫天觉道:“此蜡并非寻常之蜡,十分清透,又极细小,若非以滤网过滤了毒酒,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此物,想来是有人不希望这蜡被注意到——可微臣实在不明白,这么一点蜡能做什么用?直到后来去藏经阁内,微臣突然意识到,重要的文册会以蜡封口。”
莫天觉说罢,重新看向吕尘,一字一句道:“吕大人谋杀三皇子的关键之物,是冰,这蜡的用途,是封冰。”
“冰”字一出,众人有的茫然,有的思索,有的似乎很快恍然大悟。而吕尘一直牢不可摧的眼神却不由得震动了起来,他的食指轻轻一颤,但很快,他又像是察觉到自己不该对此有所反应,猛地止住了颤抖的手。
“这便是方才微臣所提到的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西去东归,是因为如厕只是借口,吕大人真正去的,是察情厅最东边的冰窖。那冰窖自蕊娘失踪后,曾被打开一次,之后便没有再严格封上。无人会在冰窖附近守着,巡逻鹰卫么,吕大人自也可以轻易躲过,至于掠地堂上的鹰卫们,注意力恐怕也都在三殿下那儿,不会注意到一袭黑衣的吕大人去了冰窖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