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见人,首先自要是去向昭华请早,徐嬷嬷见张小鲤梗着脖子一步步缓缓而行,微微一笑,道:“张贵人果然聪颖至极,这步摇带着,您起初定是不适,但只需要稍加忍耐,但只需要稍加忍耐,便能体会其中妙处,当看到他人倾羡、赞赏的目光时,所有的不适,都会烟消云散。”
张小鲤嘴角微微抽搐,但也懒得反驳,沉默着前行,今日天气晴朗,张小鲤闷了几日,晒着阳光,嗅着空气中清新的花木香,略感放松。
到了怡华殿,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那两座屏风,然而令张小鲤奇怪的是,它们此刻都被彻底遮盖了。
怡华殿内,因不可夺了那两座屏风的风头,故而主殿内装饰倒是比其他地方简单清雅,如今两座屏风又被略显厚重的淡黄色锦缎盖着,竟显得殿内有几分沉闷。
绕过那两座屏风,里头是用膳的地方,昭华正在用早膳,长桌上布列着五颜六色的各色小食、汤粥,粗略一看,起码有三四十个,张小鲤吓了一跳,只觉宫内生活之奢靡,更甚自己想象。
不过,就连徐嬷嬷也没料到,屋内除了昭华、蝶卫,还有一个人——三皇子。
三皇子似也才刚坐下,面前连碗筷都没有,听见外头响动,抬眼看来,便和入内的张小鲤撞了个正着,他看见张小鲤这打扮,第一时间竟没有立刻认出,怔忪了片刻,视线上下扫过张小鲤,才惊讶地道:“小鲤?”
徐嬷嬷等人连忙行礼,张小鲤也只能按照之前徐嬷嬷教的,微微福身,道:“见过三殿下、昭华公主。”
“快落座吧。”三皇子急切地说,又突然想到什么,看向昭华。
毕竟,这儿是延昌宫,一宫之主,乃是昭华。
昭华似乎有些困倦,没什么作弄张小鲤的想法,淡淡道:“坐吧。”
徐嬷嬷看了一眼三皇子,神色有些为难,三皇子看在眼里,道:“徐嬷嬷,我知婚前不该同小鲤再见,但小鲤身子抱恙,我总不能不闻不问。”
徐嬷嬷赶紧道:“是,三殿下关心贵人身子,每日都来怡华殿,实在感人。”
“今日,小鲤总算大好,坐着一道用个早膳,也没什么了不得的罢?”
徐嬷嬷道:“三殿下说的是。”
徐嬷嬷说罢,带着宫人立刻转身离开。
张小鲤梗着脖子,缓缓走到三皇子对面的空座上坐下,昭华乜着张小鲤,突然嗤笑一声。
张小鲤有点茫然地看了一眼昭华,昭华道:“你这脖子梗着,好似一只乌龟。”
三皇子道:“昭华,你明知小鲤定不适应这些,嘲笑她做什么?”
说罢,又笑盈盈地看向张小鲤,夸赞道:“小鲤,没想到你稍作打扮,这般美丽动人,我方才都移不开眼呢。”
张小鲤从小到大还没人被人夸过外貌,不得不承认,虽是三皇子夸的,但那片刻中,张小鲤心里还是有一种很特别的喜悦,或许,这就是徐嬷嬷口中所言的妙处。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犹如一只盛开的花,被他人观赏、称赞,明明自己半点不舒适,心里却也会因为他人的夸赞涌起一丝喜悦,真是奇怪,如此违背人性之事,在自己身上,竟也真的会发生。
好在,这喜悦不过转瞬即逝,张小鲤闷闷道:“公主说得没错,确实和乌龟无异——我头上顶着这堆东西,简直比龟壳还重。”
昭华本神色恹恹,今日打扮得也很简单,头上甚至只戴了一支连流苏也没有的珠钗,妆容也极尽淡雅。
听张小鲤这么说,她倒是展颜了,道:“你这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本宫、甚至是母后啊?后宫女子,哪个头上不是珠围翠绕?如你所言,岂非人人头顶龟壳?”
张小鲤只能道:“民女没有这个意思,何况公主、娘娘们都已习惯,便是头顶千斤,也能行动自若,是我还未适应。”
昭华听她这么说,不知想到什么,莫名又敛了笑,冷哼一声,低头搅了搅碗里的粥,三皇子道:“对了,小鲤,你身子是否已大好?”
张小鲤道:“昨日便好了,确认了不会再传染,徐嬷嬷才允我出来的。”
三皇子颔首:“那便好……规矩学得如何?宫中规矩繁琐,依你的性子,定十分烦闷。”
张小鲤迟疑道:“本学得还行,但方才,又觉得未必。”
三皇子奇道:“为何这么说?”
“先前,徐嬷嬷三申五令,绝不可婚前同三殿下见面,就算在宫中意外遇见,也要远远避让。”张小鲤回忆着说,“可方才,殿下不过一句话,徐嬷嬷便完全将自己口中的规矩抛诸脑后了。”
三皇子一呆,昭华喝了口粥,噗嗤又笑了,道:“张小鲤,你先是讽刺后宫女子,又是讽刺宫内嬷嬷,你才待了几日?有这么大的脾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