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想起来了:“就是从前跟在与之身边那个季郎君?”
梁易恭敬道:“是,岳母,不过我不知这事。”
三人的目光都转向说出这一消息的桓煜。
桓煜挠挠头:“不过这是去年我与他闲聊时候说起的,当时我警告他不许打表妹的主意。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桓灵不解:“你为何要警告他?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桓煜和季年虽然吵吵闹闹,但交情很不错,按理说他不应该这样对季年。难道是因为门第?
少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大姐姐,你忘了吗?季年是钟离郡人,表妹以后要嫁在建康的。”
桓灵不知为何松了口气,笑道:“他跟着你大姐夫,以后也会在建康的。他没与你说吗?”
“没有啊。”桓煜茫然地摇头,“谁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当时为何不与我说呢?”
程素微微一笑:“我倒是不了解他,你们与我好好说说。”
桓煜看这事情似乎有眉目:“季年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姐姐,也嫁在了钟离郡。他今年二十岁,身手很不错,已有六品的武职。”
桓灵也道:“季年虽只比三郎大一岁,但做事很有章法,也稳重。不过……”
不过季年并非士族,家中父母早亡,没有旁的亲族助力。尽管他本人个头高大,相貌周正,在军中还尚有远大的前程。但因着他家里的情况,季年对士族的
女郎来说实在不算优秀的议亲对象。
哪怕吴兴裴氏不复往日风光,裴真嫁他,也是实实在在的低嫁。
若他是士族出身,一切便不一样了。毕竟军中品级不如他的桓煜就是士族选婿的香饽饽,有好些家中有适龄女郎的夫人都探过程素的口风。
桓灵没说出这些,因为季年和梁易的情况太相似了。出身寒微,父母早亡,又都有一个姐姐。
当着梁易的面说这些,桓灵怕他心里不舒服。她可舍不得梁易难过。
不过梁易仿佛并不介怀,与程素认真分析了起来:“季年出身寒门,家中确实不能提供什么助力。但他是我麾下一员猛将,能力出众。”
梁易根本不知桓烁和裴真各自心里的那些心思。只是,若季年真喜欢裴真,他也想为季年争取一二。
程素摆摆手:“家世都不打紧,门第低些也无妨。要那么高的门第做什么呢?”
彭城谢氏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可嫁入谢氏的侄女却受了天大的委屈。虽说程素问起季年是有别的目的,但如今她当真没有那么看重门第了。
毕竟,新帝便出身寒门,变法如火如荼,士族与寒门的态势不知不觉间也在转变。而且,她的女婿也出身低微,却将女儿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
世间有几个男人肯花时间与心思为妻子染指甲呢?偏他还那般认真。
“总归有桓家在,还能短了她的花用不成。真真出嫁,裴家自有嫁妆,我桓家亦会添妆。只要她不是奢靡无度挥金如土,一辈子不用为银钱发愁。”
桓灵和桓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些不解的神色。从前程素为裴真选婿,目光可从未落在士族以外过。
梁易真想为季年争取:“季年有勇有谋,在军中尚有前程,必不会委屈了表妹。”
隔着一道游廊,桓烁看不清他们说话的神色,扶着墙的手慢慢握成拳,缓缓走出了那道游廊。
“二哥。”桓煜第一个瞧见他,“你醒了?”
桓烁面色有些白,右边袖管下空空荡荡。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再也不复往日的模样了。
桓灵对他的犹豫有些气,见了他这样子又不免不忍,叫人将吃食送过来。
程素温柔地絮叨着:“这是与之生辰,大家都高兴,饮些酒也无妨。往后再莫要饮这么多酒了,酒这东西到底伤身。”
若是旁人,程素不会多说什么,可桓烁受过伤,虽如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每到阴雨天,他就会腿疼难忍。身体自是要好好顾惜着。
桓烁点点头:“阿娘,我知道。”
“知道就好。方才我们说到哪儿了?”她笑得温和,说出的话却扎心,“那位季郎君,就是跟着与之的那位,二郎应该记得。他心悦真真,你觉得如何?”
桓烁垂眸:“不如何。”
桓煜为好友解释:“二哥,季年以后会跟着大姐夫,以后也在建康城生活,不必担心表妹远嫁。”
“他在建康没有宅院。你要表妹成亲后还与他一起在王府借住吗?”桓烁面色严肃,冷冷发问。
桓灵故意激他:“二哥,这不成问题。若他与表妹有这样的缘分,我和夫君赠他们一座宅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