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三眨眼间隙,秋竹便出现在了周岚清的眼前,自和亲归宫之后,周岚清将她放养似的任由其来去宫中,后者生性狂热自由,对此也乐在其中,于是在追云回大理寺之后,就由她担任起传递消息的工作。
今日一来,周岚清就知道她又带来些消息了,果不其然,还没等她问出口,后者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殿下,这是霍大人送来的信。”
周岚清接过对方递来的信,才刚拆开,一阵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令她有些意外,刹那间脑海中想起了几年前的某一幕,不由得勾了勾嘴角,随即掏出里头的纸张,仔细观阅起来。
目光刚落于第一页,是关于久未露面的贤王。说是近来于扬州,做起了个闲散王爷,虽偶尔参与地方事务,却也是浅尝而止,于中央政事,一概不问。
周岚清眉头微蹙,怎么也不相信自己那野心正盛的二哥,能与纸上描述那散仙般的人物想联系起来。
难道真是因为陈贵妃一事令他颇受打击,从而丧失了斗志?还是觉得如今大哥已然胜券在握,自知无法与之匹敌?
虽有千百种理由能够解释他如今的现状,但唯有一点可破除一切论断,即为周治的秉性,毕竟他可是条险恶地令人有些堪忧的毒蛇。
周岚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眼下一切尚且风平浪静,且周靖仍在摸索阶段,还是不宜无端升起波浪。
这般想着,往后翻了一页纸,入眼便是陈国事宜。草草略过此事的具体举措,在微末处开始抓住了正题:戚长安五日后启程,届时两位殿下往你我相商的小道出来,以作彼此道别。
见此,她叹息一声,只感觉生出了烦闷,从前总是自己肆意行事,作那冲锋陷阵之人,如今面对自己的妹妹也要如她一般去闯荡,才能够体会当时身边人的担忧。看来明日要同周梁清好好说一番话,再多加些人马才好。
指尖捏着,不自觉动了动,才发现还有第三张纸。于是便抽出来看,只见上面再无公事,唯有几句情话映刻其中,周岚清反复看过几遍之后,才发现字迹较之前两页好看许多,使她不由得联想到对方在桌案上细细雕琢的模样,面上忽然有些发热。
方府。
方菀一入内,便有一群人簇拥而上,她随眼一看,皆是奉承的嘴脸。跟着这群姨娘丫
鬟们往里头进,她的父亲正于堂中等待,在其一侧,是兄长略显着急的神情。
“父亲。”即便众人满了堂,却总会留有一片空地要她行礼的。面前的男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爬满风霜的脸,其上满是肃然,吐出的声音宛若洪钟:“你回来了。”
“是。”方菀一时分不清实在皇宫内还是自家中,态度不敢有所松懈,依旧是恭顺温婉的模样。反观一旁的兄长方炜却不拘于这些礼数,大大咧咧往上前将她扶起:“妹妹,如何?公主是不是真如我说得那般好看?”
方菀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随即又挂起笑:“正如兄长说得那般。”
许是接下来要说的是正事,随之方忠的一个眼神,便使得刚才还活跃跳脱的姨娘丫鬟们立即噤若寒蝉,忙不迭得接连退下去了。
待父兄都入了座,方菀才敢于一旁的偏位坐下。方忠将她从头到尾都打量了一番,凭空生出些不满:“你今日怎么穿得这样艳丽?是不是太没规矩了些?”
方炜闻言也随着父亲的目光将妹妹看了一通,紧随其后地应承道:“你从前不是只穿素色?莫不是要进宫见公主,怕被她夺了风采?”
方菀依旧神色淡然,仿佛对面前两个男人的冷嘲热讽习以为常,随意扯了个缘由糊弄:“是女儿一时忘记,还请父亲兄长勿怪,以免伤了身体。”
方忠对她的乖顺一向受用,语气也好了一点:“且不说这些了,你今日进宫,情况如何?”
“甚好。”说起这个,方菀眸子里开始露出一点光:“公主殿下待人温和,愿与我亲近,并非有阻拦婚事之意。”
可这话不知触碰了方忠那条神经线,只听他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一介女流,将手伸到朝廷上,现在也不是缩在旁边不敢露头?也就是生在帝王家,若换做是别的...哼!”
“就是,妹妹勿要担忧,即便她要拦,也是拦不住的,端王爷一个男人,还能听了她的话?”方炜这般说着,后却又忍不住补了句:“不过,我上回在宴会上见了一回,那姿色...”
“好了,”方忠对儿子的语气足以用温和形容:“那样的女人,娶回来只会扰乱内宅。”
两人就这样一言一语地说起话来,全然将一侧的方菀当做了空气,也就自然没有注意到后者难掩眼中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