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侯府,霍云祺已然被关在家中有些时日了,心中更是无比清楚今天便是周岚清出城的日子。
才打开房门,迎面而来便是自己父亲那张严肃的面孔。
“你去何处?”
“只去院里走走。”
说罢往后头一看,江如月正站在不远处,看两人的架势是打算不让自己出门了。
霍立往旁边一让,里边的少年便悠哉悠哉的走出来,自顾自地往院中的椅子一坐:“外面好热闹,是不是有大事发生?”
江如月不言,只是看着霍立的脸色。
霍云祺的心中一沉,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法子逃出生天,正挑了其中一个准备实施之时,却听到此时背对着两人的老将军在此时忽然叹了一口气。
“我累了,回房休息。”
霍云祺还没反应过来,霍立已然悠悠地走了。
见他坐着不动弹,一旁的江如月急忙撞了一下他:“还不快走!”
霍云祺立马回过神来,立马明白两人的意思,心中顿时生出别样的情绪。不过时间紧迫,他也只是感激地看了一眼江如月,话都没来得及说,飞快地往外头奔去。
一出府,一直随着人群往前奔去,霍云祺不仅看不见行亲的队伍,还迎面撞上了他那二舅子周治。
还没等他多说什么,就见周治突然下马,直直往自己这头走来。
“殿下这是?”
对于眼前人,周治素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对此人也是打心眼的排斥,不过此时却还是故作坦然。
“休要多言了,现在追过去尚且来得及。”
霍云祺看着眼前神色不明的周治,只是犹豫了一瞬,立即接过马绳,跨坐上马,往城外奔去。
而周治这么做,并不是单纯好心,只不过还是想借此将周岚清带回来,最后好使霍
家替自己背上黑锅罢了。
看着一人一马远去的影子,不知为何,周治却忽然很希望周岚清不要跟着其回来。
———
周岚清闻得车外喧嚣渐息,心知已离京城渐远,不免生出一丝离愁别绪。但在这不舍之中,又莫名萌生出一股异样的好奇。毕竟她自幼生长于皇城根下,此番远行是生平首次踏足京城之外的世界。
正沉思间,忽闻秋竹于车前轻声细语,掀起车帘一角,轻声禀报:“主子,前方有人拦路。”
此言一出,周岚清瞬时有些紧张起来,不过看着秋竹的神情放松,心中不安又悄然放下,自己这才刚刚出城,怎有人这般大胆,敢拦和亲的队伍?
虽有疑惑与不悦,但面上却未露声色,只淡淡应了一句,目光透过车帘缝隙,向外窥探,却看的不清。
“来的几人?”
“一人。”
周岚清一愣,才想问谁,但看见秋竹那难言的表情,忽然想到什么,不说话了。
一旁的桃春也自然猜到是谁,她看出了主子的顾虑,但更不想周岚清后悔。于是想要再推其一把:“殿下,趁着还没走远,快去见一面罢。”
眼前少女闻言却迟迟没有行动。在宫中之时,周岚清常独坐沉思,揣度他人之情于自己是否混有其他微尘,也恰好都能从各人身上明白自己于他们的用处。
可唯独对于霍云祺,她却摸不出他的用意,久而久之,甚至不想再去揣测他对自己感情的真实性。
这不是自私,只是想要在他们之间留下的是美好的回忆,这就够了。
多情之人,唯以自制胜己,使情感之中不失理智与清明。
周岚清盯着前面的马车遮帘,心中闪过无数想法,也清楚了此时她的身份和处境,已经由不得自己胡来了。
迎接自己的是北朝的使臣,而她代表的是整个大燕的态度,若是下车同其见面,霍云祺也就完蛋了。
而正好马车外的派吉尔也似乎明白了事情并不是很复杂,隔着窗对着里面的少女说道:“尊贵的公主殿下,我们如今是需要就地修整么?”
“秋竹,”周岚清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生涩的音调:“请他让行。”
“主子!”
“去。”
秋竹抿抿唇,明白了周岚清心意已决,不再多言。
可才一转身,却又被后边的人叫住,只听到少女像是要把事情做得决绝:“告诉他,若是...若是日后寻得好女子,便快些成家。”
“请他不要忘记我。”
周岚清心中默念,但话到嘴边又变成:
“我与他,不必再相念了。”
霍云祺端坐于骏马之上,眼眸中却藏着难以言喻的酸楚与不舍。秋竹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回响,一字一句皆是周岚清的嘱托与决意,如同锋利的刀刃,轻轻划过他的心房,留下一道道细微却深刻的痕迹。
凝视着前方不远的马车,车帘轻垂,遮掩了车内的一切,也似乎隔绝了他们之间曾经紧密相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