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可恶的老头,长得满脸麻子,丑陋不堪。自己一把年纪了,偏偏还要欺负我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子,说了好多好多难听的话,流言与诽谤已经压得我快要抬不起头了,害得我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莉莉斯委屈巴巴地念叨着,从厚厚的账本里抽出那张绘制好的地图,连同着小桌上放着的那把匕首一起放进海因里希的手中。
“海因里希,帮帮我好不好?让他永远、永远保持沉默,用你最擅长的方式。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明明是恳求的语气,眼神却像刀尖一样锋利。这根本不是在在询问,
而是一种恶趣味的命令下达。海因里希感到有些头疼。他从对方手里接过作案工具,眉头紧锁着思考推脱的对策。
“今夜你先好好休息。在我明夜入睡之前,我希望能够听到那家伙不幸身亡的好消息。”
见海因里希迟迟未做回应,莉莉斯的话音急转直下地变冷,几乎变成了一种威胁。迫于形势,刚刚被买回来的奴隶只能服从了主人的命令。
“我会尽力的。”
“那么你现在可以走了,让塞西莉娅进来。”
海因里希手里握着匕首走出卧室。黑发黑眼的塞西莉娅冷冷地审视着他,眼神里写满了嫌弃和鄙夷,在他面前重重地关上莉莉斯卧室的房门。海因里希眼下并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小事。
他感到十分愕然。才刚刚从一个死亡的漩涡里逃脱出来,又紧接着被未婚妻推进了另一个泥沼。尽管他的家族世代生产战争所用的铁器,他从小在骑士团前辈的带领下学习如何与人战斗,后来又跟随着商队在德意志境内运送货品,与土匪奋勇拼搏,甚至在沦为奴隶后目睹了无数残忍的凌辱虐待与严刑拷打,但他从来没有真的自己动手杀死过人。
若要说有什么人使他恨之入骨,恨到想要除之而后快,恐怕就只有那些使他陷入这个不去杀别人就没办法活下去的境地的家伙:害他像牲畜一般度日的奴隶贩子,杀死他同伴的劫匪,还有背后或许存在的始作俑者。
然而现在的海因里希却不得不服从一个顽劣大小姐的命令,去刺杀一个和自己根本素不相识、无关紧要的人。这种身不由己被迫行凶的处境令他感到深深的抵触与反感。不过,他也有些好奇莉莉斯必须要杀掉对方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这背后是否有些她不愿意透露的隐情?
又或者,她只是实在是受不了流言纷扰,不惜杀人也要挽回自己贞洁的名声呢?明明那样年轻貌美却不得不独身寡居,失去了丈夫的庇护而无依无靠,她应该也过得很辛苦吧……
翌日入夜后,他换上一身不显眼的破斗篷,用围巾蒙住脸,顺着地图上的指引走过七条小路,跨过六座小桥,穿过三道暗巷,终于来到了一个肮脏杂乱的街区,与莉莉斯所住的区域截然不同。垃圾发酵的臭味和街角的尿骚味让他想起了监禁奴隶的库房,不禁一阵阵地犯恶心。目标是一座十分破败的小屋。海因里希走上前去,敲响房门。
“什么人?”
“我为施密德尔夫人做事,来支付封口费。”
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打开房门,看见海因里希斗篷下的左手里握着一个沉甸甸的绒布袋。
“可以可以,够了,我会保守秘密的,暂时会的……”
还没等他将话说完,一把匕首便架上了他的脖子。男人立马抽出佩刀反抗,可他全然不是海因里希的对手,立刻便被海因里希轻而易举地制伏在地上,将他的武器抛出几米远。沉甸甸的绒布袋掉在地上,从开口里流出细细的沙子。
“你保守的是什么秘密?”
“你不是莉莉斯派来的人。”麻脸男人强装镇定,瞥了一眼地上的沙袋,“我凭什么告诉你。”
海因里希一拳打断了对方的鼻梁骨。
“不说吗?我可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他死死掐住那人的脖子,用匕首割下他脸上的一小块肉,疼得对方发出凄厉的哭喊。
“行,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就是放贷的莉莉斯,那个克纳罗家的小婊子,派我去谋杀她的未婚夫,杀光了整个迎亲队伍……”
“你胡说!”海因里希一惊,握着刀的右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麻脸男人敏锐地察觉到海因里希的惊慌失措。他定睛一看,才注意到海因里希左脸眉骨上的那道疤痕。
“你就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原来你没有死……你是来自德意志的贵族是吧。要是你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我立刻带着我的几个弟兄帮你做事,把那个小婊子——”
刀刃干净利落地割断了对方的喉管。海因里希拿刀的手仍在发抖,他的全身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