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得好吃诶。谢谢你,海因里希,我还以为你们德国人只会做生猪肉泥之类的东西呢。海因里希,你吃过猪肉刺猬吗?”
“我吃过。”他想起来以前在苏黎世喂鹅时逗莉莉斯玩的场景。那时候他们还能够像朋友一般轻松自在地相处。可现在……他却亲自毁掉了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你喜欢吃吗?我倒有些想尝尝看了。”
“这儿没有这种东西……不过如果你没吃饱的话也别担心,这里储存了非常多的食物。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差人送一些到塞西莉娅那里去。不过我的厨艺没有那么好,要是伊万卡在就好了……”
“塞西莉娅?”莉莉斯挑眉,看见对方如此稀松平常地称呼着她的亲信,那个荒诞的想法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于她的脑海,“你怎么会认识塞西莉娅?”
“威廉告诉我的,他为你工作过,因此我知道克纳罗银行的所有主要成员。她的船今日到港,我恰巧得到了消息。”
“所有成员?”莉莉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也听说过那位海因里希吧。怎么,威廉对他是什么评价呢?哦对……威廉甚至是他招进来的呢……”
“他没怎么提起过他。”
“是吗?那可真是可惜。他是我十分得力的手下。可惜他在苏黎世的那段时间总是闭门不出,不然你一定会在那场舞会上碰见他。”莉莉斯一边问着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可面具掩盖得严严实实,她什么也窥探不出来。
“先不说这个了……”海因里希尴尬地转移话题,“想要上楼看看吗?”
莉莉斯只好扶着楼梯栏杆向上走,一路走到顶楼的自己的房间。她轻轻推开门,里面点着她熟悉的香薰,书桌上是崭新的羊皮纸装订的账本、信纸与笔记本。梳妆台上精致的首饰盒里放着她的那条绿宝石项链和红宝石的戒指,还有其他一些别的首饰。她打开衣柜,是清一色的黑裙子,她喜欢的黑裙子。但最令她惊讶的,是静静坐在床头的兔子玩偶。
莉莉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说不出话来,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这太不对劲了,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有伊万卡的指点,按照他的说法,伊万卡仍旧在疗养院养伤,又怎么有空来指导这些装潢上的细节,又怎么能够一比一地复刻出海因里希亲手为他缝制的玩偶?
最离谱的是,她的未婚夫到底为什么要对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名义上的妻子付出到这种程度,甚至不求任何回报呢?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
“因为我爱你。不……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想要说服你嫁给我的意思。你走后的这些时间里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应该……”
“海因里希,你到底为什么爱我?你觉得爱是什么?是婚姻?是肢体接触?还是无条件的付出?”
“我不知道。我前不久才意识到婚姻或许并不是爱情的答案……但我确实渴望着肢体接触,渴望着拥有你……可我又更希望看到你开心快乐。当我看到你愤怒、悲伤或是无助的时候,我的心会随之绞痛不止,所以我才想要保护你,可是我想明白了,其实你根本不想要我的保护不是吗?所以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你的面前……”他说着说着,竟又控制不住地抽泣了起来。
莉莉斯突然走到他的面前紧紧握住抓住他的双臂,抬起头认真地问道,“海因里希,你到底是谁?”
“我……”
莉莉斯踮起脚尖猛地伸出手揭开他的面具——在那半张宛如怪物一般被毁容的脸旁边竟是一只她再熟悉不过的蓝色眼睛,眉毛上静静躺着一道醒目的刀疤。
世界突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莉莉斯屏住呼吸,无法相信那个可笑的想法得到了验证。她的脑袋里一乱糟,或者说是一片空白。她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还是一个比梦更荒诞的现实。但如果这是梦的话,她有些希望这个梦永远也不要醒来。
“对不起……对不起……莉莉斯……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海因里希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莉莉斯的面前,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哭声中满载着愧疚、歉意、苦涩和悲哀。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卑微地对上莉莉斯的眼睛又移开,看见她的脸上也流下了两行清泪。
“对不起……我做了那么多违背你的意愿的事……我隐瞒了我的身份陪在你身边……我为了复仇暗中阻碍你的事业……我在找到你之后逼迫你与我结婚……莉莉斯,我错了,你想要怎么报复我都行,杀了我都可以……我这样对你……根本就不配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