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谁派来的高手?
幕后之人吗?难道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因为前几日郦姨上街吗?
电光石火间,裴霜心念急转,指尖悄然抚上九罗刀柄。
直到一只微凉的手覆在她手上,她抬眼,是霍元晦。
霍元晦移步挡在她身前,侧脸如玉,朗声道:“前辈还是请您家主人移步相见吧。巷口风急,易染风寒。”
“这……”程义猛然被戳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朝里望去,看到了想见到的身影后,暗暗肯定,确实就是这儿,没找错地方。
“两位稍后,我这就去请我们家老爷。”程义欠了欠身,小跑着走了。
裴霜蹙眉行至院门,向巷口张望,可惜转角遮挡,看不分明:“这是怎么回事?”
霍元晦望向院内:“怕是耿指挥使招来的。”
“耿指挥使?”
今夜守岁,除却他们几人,酒师父未曾出门,彭宣需在宫中值守未能前来,能结识这般显贵人物的,恐怕也只有耿集了。
“黄和德回房了吧?”裴霜不放心地问。
“早回去了,酒师父看着呢,放心。”除夕夜特意放他出来吃了顿团圆饭,这会儿又给关回屋里了。
“那就好。”裴霜朝里走去,“是不是来找耿指挥使的,让他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她连忙唤出正围着郦凝枝打转的耿集。耿集一脸茫然:“怎么会有人来这儿找我?”
霍元晦一直在门口等着,当他看见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的老者时,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恭敬准备下拜:“下官……”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程义托住了手臂,程义笑眯眯道:“老爷微服至此,不宜声张。”
霍元晦低声应:“是。”
耿集原本的嘀咕在见到来人时戛然而止。他震惊地瞪大双眼:“您……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老者轻抚胡须,叹息道:“耿指挥使始终未给老夫一个准信,心中实在焦灼,只好出此下策,跟着你寻到此处。”
耿集心绪翻涌,百感交集,却不知从何说起,只缓缓望向里屋,又转头看向裴霜。
裴霜静立原地。自看清老者面容那刻起,她便怔住了。
老者面容清癯,眉发花白,眼角布满细密纹路,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那眸中透出的熟悉感,令她心弦微颤。
院中愈发寂静,静得仿佛只剩几人的呼吸声与风声。
一声轻唤打破了这片静谧:“葭儿,”裴蕊娘含笑走来,“元晦,怎么都站在院里?饺子煮好了,正等你们呢。”
她的笑容在望见门边那人时骤然凝固。不远处的身影既近又远,恍惚间竟觉身在梦中。
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似乎在远离她,直到感
受到颊边凉意。
裴蕊娘下意识伸手触碰,指尖沾上一片湿润。
曾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次的重逢,当真来临之时,竟是这般平静,又这般猝不及防。
她终于唤出那个暌违已久的称呼:
“舅舅。”
这一声,沙哑哽咽。
第159章
“蕊娘——”徐崇一开口,眼泪就淌下来了。
他想再说什么,但张开嘴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连脚下也如同生了根,他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积压多年的情绪如山洪般喷发,眼泪流得更凶,在布满沟壑的脸上凝结成冰。
裴蕊娘却已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瘦削的身躯:“蕊娘不孝,让舅舅……担心了……”
徐崇用力地回抱住她,仿佛要将这二十年的分离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摸着她的发间,嘶哑道:“是舅舅不好,舅舅没用,没能救下你们……”
“这不是您的错,您当时也自身难保。”裴蕊娘泪眼婆娑。
“饺子都快冷了,你们还吃不吃啊!”郦凝枝带了些抱怨的语气飘出来,却在看见院里的场景后呆愣当场。
她不明白,蕊娘怎么会在一个老者的怀里哭。
而徐崇微微瞪大了眼:“阿叶……你也没死。”
这位老者显然是认错人了,不过能叫她姐姐阿叶的也没有几人,再结合裴蕊娘的神情,她很快猜出了这位老者的身份。
“徐相安好。”
北风严寒,霍元晦轻咳了两声,裴霜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外面冷,进屋说吧。饺子……都快凉了。”
徐崇在裴蕊娘的搀扶下走进去,仍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他看向屋内,圆桌上摆着几碗白胖的饺子,上头还漂浮着翠绿的葱花。
程义扶着徐崇坐下,侍在一旁:“表姑娘,您是不知道,老爷这些年又多伤心,您既然活着,怎么也不透个消息?”他语气是有些责怪的。作为老仆,他是清清楚楚见证了这些年徐崇为裴蕊娘流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