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奕属实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他愣了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喉结微动。
或许,或许他会帮忙呢?
翁奕纠结几息,试探开口道:“穆兄可否借我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穆峰眉头微蹙。
“是我冒昧,不必了。”翁奕立刻垂下眼帘。到底还是他想多了。
他转身欲走,穆峰拦住他道:“诶,我又没说不借。”他扔给他个钱袋子,沉甸甸的,里面约莫有二十两银子。
翁奕讶然:“你……”
“只是上月买画花销大了些,眼下只剩这些。不过借你也无妨,大不了……”他狡黠一笑,“偷偷挪用些下月的份例。”
“你不问问我要钱做什么?”
“你要钱还能做什么?”穆峰凑近半步,眼中闪着促狭的光,“定是又瞧上什么孤本了?若是有关道远先生的东西,可要借我开开眼。”
翁奕攥紧钱袋,指节发白,沉声道:“我会尽快还你。”
语毕只给穆峰留下一个背影,穆峰挠挠头,望着那抹渐远的青衫,小声嘀咕:“这年头……借钱的倒比债主还威风?”
夜幕四合,问花阁却人声鼎沸。
翁奕捏了捏鼓鼓囊囊的钱袋,露出一个笑来,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他熟门熟路来到一间屋子:“妙儿,我攒够了,攒够给你赎身的银子了,你……”
帷幔拉开,眼前女子却不是他朝思暮想之人。
裴霜盘腿坐在床榻上,偏头一笑,伸手打了个招呼:“翁郎君,看清楚了,我可不是妙儿娘子。”
翁奕脸色骤变:“妙儿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霍元晦掀开珠帘从侧门出来:“她没事。我们只是请她去州府衙门坐一坐,那儿可比这问花阁安全多了。”
“你们,你们都知道了……”翁奕跌坐在圆凳上,他们能出现在这儿,就说明那招祸水东引已经被识破。
裴霜正色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妙儿娘子已经都交代了,现在,翁郎君,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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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猜到了吗?
第77章
“你才是写匿名信之人。”
翁奕忽地笑了,那笑中含有释然,轻松,无奈,他本是良善之人,这个秘密令他如坠千斤,如今被揭露与人前,他反倒身体一轻。
“是我。”翁奕的语气毫无波澜,“是我看见了庄夫子夜半移尸,威胁他杀了华浩荣与纪高彬,至于耿暨被杀,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也是我让妙儿撒谎,将嫌疑引到耿暨身上,”翁奕抬眸,“只是我很好奇,官府明明已经传出结案的消息,你们是怎么发现信是我写的?”
“因为动机。”裴霜从床上下来,“耿暨的杀人动机,实在是有些牵强。还有,信上的作案过程,你写的太详细了,耿暨做事大大咧咧,考虑不了那么周全
。”
“就因为这些?”
裴霜垂眸:“起初我们不曾想到你,直到那日怀疑你诈伤,医馆大夫说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他那日给你治肩伤,发现衣衫掩盖之下你身上居然到处都是伤疤,有烫伤,有刀伤。”
她走过去,眼底有不忍:“烫伤是因为纪高彬拿烟杆子所为,其他伤口……”
“别说了!”翁奕身体缓缓蜷缩,只觉得浑身上下的伤口都疼了起来,那疼深入骨髓,夜夜熬着他。
“他们,他们都该死!”翁奕热泪滚滚,再不愿回忆那噩梦般的几个月。
如果知道那次的升班考会让他万劫不复,他宁可那天的高烧夺走他的性命,那样就不会经历后面这些痛苦。
那次分班考考砸他本没有放在心上,左不过再等三个月他就能回到甲班,只要肯学习,在哪里不都一样吗?如果他没有遇上华浩荣与纪高彬,这一切都会按照他的设想来。
初入丁班的翁奕鹤立鸡群,得到夫子们屡屡的夸赞,华、纪二人作为反面教材,经常被夫子提起作为对比。次数多了之后,华、纪二人便新生怨恨,开始暗地里欺负翁奕。
书页沾水,功课染墨都是家常便饭,丁班其实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事,但都装作没看见。
翁奕也试图寻找庄夫子的帮助,只是他却以为他们小打小闹,让他忍忍。
而华、纪二人得知他去找了庄夫子告状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烧红的烟杆,滚烫的热水,沉甸甸的砚台,一件件东西都成了伤害他的刑具。
耿暨虽没有动手只是望风,但在翁奕眼中他就是那递刀的帮凶。
霍元晦:“你为何不报官呢?”这鲜血淋漓的真相,实在不忍卒读。
“报官有用吗!!”他声音凄厉,“连书院的夫子都不帮我,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难道会因为我一个穷学生去得罪有权有钱的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