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霜暗骂倒霉。
她低着头一脚踩进云来客栈的地,忙喊:“阿娘,给我拿一身干衣服,刚在路上被个小孩儿溅了一身——”
裴霜用袖子擦水,眼前递过来一块汗巾,她以为是裴蕊娘,接过来就擦。
这味道,不是她娘用的香粉味。
汗巾上没有其他异味,只有一股药香。
裴霜抬眼,眼前人芝兰玉树,眉骨如远山微嶙,鼻梁高而直,用了素银发簪束发,几缕碎发垂落颈侧,衬得脖颈线条似白鹤引颈。
他回来了!
霍元晦回来了!
就说她今日怎么会这么倒霉,根在这儿呢。
“你这是去泥潭里打了个滚回来,准备与泥鳅做亲戚?”
一开口就是很霍元晦。
裴霜丢了个白眼给他:“啧啧,就说今日云来客栈上方金光闪闪,原来是我们探花郎回来啦!探花郎老爷好!”
裴霜恭敬作了个揖。
她这样,霍元晦反倒不习惯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退一步:“吃错药了?”
“哪有,我这是真心祝福,祝您老官运亨通,八方来财。”裴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恶心死他!
她一边说一边朝他靠近,霍元晦只得不断后退。
“停,站那别动。”
裴霜才不听他的,行着礼继续靠近。
霍元晦却忽然不后退了,任由她撞上来,还敞开怀抱。
裴霜忿忿止步,比不要脸,她比不过!
霍元晦见她气鼓鼓,心情大好,笑起来:“你这身役服,该我叫您一声差爷才对。”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刺,小伍子坐在角落看得津津有味,因为大雨没什么客人,他无聊得很,还抓了把盐水花生吃着。
这样的戏码,在云来客栈上演过无数回。
瞥见郦凝枝走过来,他站起来,嗯,这戏该结局了。
郦凝枝叉腰道:“你俩安分点,好歹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就不能不说那些不中听的吗?”
裴霜坐下抢白道:“他先开始的。”
霍元晦:……
第7章
郦凝枝在霍元晦面前极其夸张地描述了裴霜前些日子的事迹,说女神捕智破双案。
霍元晦听完:“有人和你提亲?”
这是重点嘛!他关注点怎么这么奇特呢?
裴霜瞪他。
郦凝枝眼见又要
吵起来,忙道:“自你破了案,那些流言确少了些,想来不久便能寻到如意郎君。”
霍元晦脸色一变。
他脸色不好,裴霜就开心:“是该挑拣起来,最好不要读书人,这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呀!”
被内涵的霍元晦冷冷道:“县里没有未娶的屠户,街头屠户家大儿子才十岁,你预备老牛吃嫩草?”
裴霜想一掌拍死他。
——
赵孙旺接到消息,新上任的县令明日就到。他当天就收拾了东西,立马预备走人,没有一丝留恋,说是赶着赴任苏松府同知。
裴霜也接到了通知,到那日,三班衙役列队欢迎,她资历最浅,站在最末端。
队伍敲锣打鼓开道,一顶软轿晃晃悠悠到县衙门口停下。
裴霜攀着前面曹虎的肩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人。
落轿,只见一双锦纹官靴,目光往上,裴霜的视线死死锁定在新县令那张脸上。
来人眼尾狭长似墨笔勾挑,眸色极淡,不笑时如寒玉雕琢,笑时却透三分讥诮。
居然是霍元晦!
裴霜感觉天都塌了!
“怎么是探花郎呀?”
“居然是探花郎!不对呀,不是不能回原籍任职的吗?”
“你不知道,霍探花虽在这里长大,祖籍却并非青梧。”
霍元晦早看到了队伍末端失魂落魄的人,与赵孙旺寒暄后,嘴角勾起。
裴霜躲在曹虎后面,总觉得那厮的眼神不怀好意。
将事情交代清楚之后,赵孙旺连夜走了,还带走了吴师爷。
霍元晦想问些事情都找不到人,好在还有个主簿。
蒋主簿很负责,仔细地交代各方事物。
县衙人这几日可谓是见到了什么是冤家,从前只是听说这两人不对付,没见过。
这次可开眼了,一下让裴霜去整理卷宗,一下让她去理一理库房。
张泉他们想要帮忙也没办法帮,做的都是细致活,帮不上忙。
裴霜也不是没有反抗过:“清点库房是户房胡书吏的活,干嘛要我干?”
霍元晦:“能者多劳!”
碍于淫威,裴霜只得又提上本子去库房清点东西了,想偷懒也不行,瘟神在旁边盯着。
她点烦了狠狠地咬着手中的笔杆,仿佛它就是霍元晦。
她多么希望有人能来解救她!
兴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呼唤,张泉来找她。
“大人,有人报案,说家中有人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