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良礼没再说话,郑遂以为他是自知理亏无言以对,正要借机把他同在场的裴濯窈月一道问罪,却看见管家郑安着急忙慌地从门外挤进来,满头大汗地躬身站在他面前,气喘吁吁道:“相、相爷,飞云楼里有……有……”
“有什么?”郑遂皱眉,“说。”
“有……有具焦尸……”
郑遂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脸色刷白,嘴唇嗫嚅:“怎么会?”他看向裴濯和窈月,他们两个好好在跟前,那楼里的焦尸……难道上飞云楼的不止他们还有其他人?
就在郑遂晃神的工夫,裴濯已经起身,并把窈月从地上拉了起来,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韦良礼的身边。
“你们……”郑遂恶狠狠地瞪着裴濯和窈月,而后目光狠戾地看向韦良礼,“你要带他们去哪里?”
“他们二位是人证,自然要随本官回京兆府。”
韦良礼冠冕堂皇的话堵得郑遂哑口无言,只能任凭裴濯和窈月从自己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离开。
出郑家大门之前,窈月的手腕一直被裴濯紧紧抓着,她心里暗自纳闷:难不成无所不能的裴濯还能读心,知道她还想杀个回马枪?她倒是的确想过,如果没杀成郑修,大不了杀了他爹郑遂。父债子偿,子债父偿。就是不知道,如果她提着郑遂的人头去见那位大人,是将功折罪,还是罪加一等。
韦良礼只把他们领到了大门处,然后语气官方地说:“本官得再去发现死尸的火场查看。”
裴濯也十分客套地回了句“大人自便”,就当着郑家仆从和官差的面,和窈月走出了大门。
刚出郑家大门,就瞧见程白倚着马车,百无聊赖地转着扇子玩,等见到两人出来,收起扇子面前点了点空气,“你们可让我好等。”
“素臣,有劳你了。”裴濯朝程白笑了一下,但不知怎的,窈月总觉得他脸上的这个笑容和他此刻的声音有点勉强。
程白扫了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郑家仆从,也不多说废话:“上车。”
裴濯直到走到马车旁边,大半的身形被马车挡住,郑家的人看不到时,才松开了窈月的手腕。
窈月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感觉身旁的裴濯突然矮了一截,想也没想就伸手扶了一把,没想到竟把差点倒在地上的裴濯给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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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窈月:今日的废话文学有^^
第41章 国子监(四十一)
窈月一时分不清裴濯这是在试探她,还是身体真的哪里出了毛病,半信半疑小声问:“夫子?”
“别出声,”裴濯低着头,声音也很低,“扶我上车。”
窈月的一个“哦”字刚要出口,赶紧闭嘴生生咽了下去。
窈月本来以为只要扶住裴濯的一条胳膊就好,没想到他竟把大半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她身上。她一边腹诽裴濯定是又想出了新鲜法子折腾她,一边哼哧哼哧地把裴濯这个大活人装进了马车里。
“夫子,平日里看不出来,您老人家还挺沉……”窈月跟着进了车里,大口喘着气,可当看到闭眼躺倒在车壁一角,脸色白如纸的裴濯,吓得气都差点忘了喘,“夫子!这是怎么了?”
裴濯还没答话,在外头听见动静的程白掀开车帘瞅了一眼,就跟被鬼附身了似的,嗖的一声爬进来:“怎么回事?郑遂那匹夫对你动手了?!他竟敢……”
“不是,”裴濯摇头,垂下眼,声音很轻地叹道:“旧疾。”
程白一听“旧疾”,又顺着裴濯的目光看向他微微曲着的双腿,瞬时大舒一口气:“我说呢,看你从那楼上跳下来时的脸色就不对……原来那时就……明之啊,你还真能忍。”
窈月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道:“夫子从飞云楼跳下来的时候,腿受伤了?”
程白用扇柄隔着空气指了指窈月:“是啊,为了你这个小徒弟。”
说完,程白又指了指裴濯:“活该你吃些苦头,让你逞能!”
窈月用眼角瞄了瞄裴濯,见他眉头紧蹙着和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禁吐了吐舌头,果然是瓷器做的文弱公子,跳个楼伤个腿都这么大惊小怪。
程白看着裴濯,扶额长叹道:“说吧,去哪儿?我晓得,你自个家是不会回的,回国子监?国子监里有郎中吗?”
“有的有的,”窈月接话道,“那位江郎中医术很好的,我们还给他起了不少外号,什么‘活扁鹊’‘赛华佗’……”
程白将信将疑:“当真?”
裴濯点点头。
程白没法子了,无奈摊手:“好好好,去国子监。”
窈月明知故问:“咱们不去京兆府?”
程白神色奇怪地看了窈月一眼,又看向裴濯,见他苦笑地摇了摇头,便也对窈月笑了:“这样吧,我送明之回国子监后,再送你去京兆府怎么样?反正你俩当时都在飞云楼上,去一个也足够应付那群莽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