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瞧不见……媚娘,快去为客人点灯啊!”站在人群最前头的依旧是那位老者,不过此时的他在火把的暖光下,比之前慈眉善目多了。
裴濯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他们赌赢了。
“来了来了,别催!”那位和小山一样高的妇人应声进屋,点亮屋内的灯烛时,细长的眼睛扫了扫裴濯和窈月,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嗓门自言自语道,“小夫妻待得好好的,老头子净给人家添乱!”
窈月迷瞪瞪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唤作“媚娘”的妇人推回到裴濯的怀里:“别管他们,你们继续。”
窈月和裴濯对视了一眼,十分默契地一齐起身摆手:“不是……”
“是的是的,是小老儿失礼,怠慢了二位贵客,快快快,二位请坐。”老者一边亲自领着裴濯窈月二人入席上座,一边中气十足地使唤道,“媚娘,好酒好菜都拿出来,可以开饭了。”
在琳琅满目的菜肴一道道端上来时,那老者与裴濯和窈月坦诚交谈,自称是村中的族长,姓田,那名张罗饭菜的壮硕妇人是他的女儿,唤作媚娘。
半年前村中突发一种奇怪的瘟疫,大人们无碍,孩子们却病倒了一片。当时多亏了邹大夫连夜赶来,医治用药,才把孩子们都救了回来。村中人感恩,重金酬谢,邹大夫婉拒。村中人便将全村最好的一匹马赠与邹大夫,让她外出看诊时可以代步,节省脚力。邹大夫这才收下。
“不瞒二位,一开始的确担心二位是盗马贼,故而飞鸽传信去潞州,向邹大夫问了问。”老者笑得脸上的所有褶子几乎都平整了,“原来二位是邹大夫的族亲,怎么不早说呢!邹大夫是我们村的大恩人,邹大夫的族亲,那就是我们村的族亲!来来来,小老儿饮了这碗酒,就当是给二位的赔罪。”
趁老族长喝酒赔罪时,裴濯与窈月又对视了一眼,窈月用力地眨眨眼,裴濯则不情不愿地微微点头。
“族长爽快!”窈月冲着族长面前已空的酒碗拍手叫好,“我陪您!”
说着,窈月也端起一只酒碗,仰头喝了下去。
老族长颇具赞赏地看着窈月:“好酒量,小娘子果然不凡。”
裴濯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窈月,而后十分刻意地朝老族长叹了一声:“族长不知,她其实是在借酒浇愁。我们一行原本是三人,昨夜出潞州时,一名同伴不幸于流民中失散……唉,生死不知……”
窈月一边往肚子里灌酒,一边细听裴濯的说辞,心里暗道情绪太平了,正想努力挤出点眼泪,再添油加醋哭诉几句时,老族长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生性豪爽,直接拍案道:“二位放心,你们的事就是全村的事。小老儿已派人去潞州方向探查了,别说一个人了,就是一只苍蝇都给你们找回来!”
“族长大义!”窈月为防他变卦,赶紧又拿起只酒碗,“你我再干一碗?”
“干!”
于是在你一碗我一碗的酒水攻势下,窈月和年近七旬的老族长一会儿划拳一会儿行酒令,若不是媚娘声如洪钟地朝老族长吼了一声,他俩差点就在桌前拜了把子。
醉得不省人事的老族长被众人抬了下去,媚娘则让裴濯扶着同样醉醺醺的窈月上楼,就在这栋石屋楼上的厢房里住下了。
媚娘虽然身形壮过男子,但心细如发,屋内烧得正旺的火炉、不凉不烫的茶水,连洗漱用的牙粉都安排好了。
临走时,媚娘努力压低嗓门,指着倒在床上昏睡的窈月,对裴濯交代道:“楼下灶台上还留着热水,若是需要,你自去取些来替娘子擦身。照顾酒后的人最是折磨,但你为人夫,要耐心些。”
裴濯不知从何处解释,干脆一一点头应下。
等媚娘震天动地的脚步声听不见了,窈月才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下来。
她冲裴濯得意地扬扬眉:“怎么样?我今晚干得不错吧?不管男女老少,只要同我喝过酒,就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有了这些酒肉兄弟,什么事都好办!”
裴濯无奈地摇头叹气:“即便是要饮酒,也该是我来,你……”
窈月脸上带着三分醉意,指着裴濯的鼻尖,直白道:“你吃醋了?”
裴濯一愣:“我没有。”
“你就是吃醋了,”窈月开始借酒装疯,哥俩好似的一只胳膊搭在裴濯的肩头,“好了好了,下回不陪老头喝,只陪你喝,好不好?”
裴濯默然片刻,低声回应:“好,你说的,只陪我喝。”
窈月瞬时就酒醒了:“你还真吃醋了?我我我只是为了套近乎才跟那老头喝的……你你你年纪小,可千万别多想……”